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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云格琼吃着百家饭长大,能够守住这间屋子,全靠村子内民风淳朴,即使有什么起了坏心的人觊觎这间小屋,或是她受了什么人的欺负,也会有更多的村民护着她。
只是村民们也都是些普通人,也没有闲钱去供养一个别人家的孩子。小云格琼也知道不能白白吃了别人家的口粮,于是平日里帮着各家做活跑腿,帮着她的村民们也都愿意拿她当做亲生的孩子看待,能帮时便多帮一把。饶是如此,小云格琼也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
起初叶鸢想要白明酌带着云格琼回山上,免了她劳作之苦。白明酌当时看着叶鸢,认真道:“我们自然是养得起云格琼的,只是阿鸢,你有没有问过云格琼愿不愿意呢?这是小云自己的事情,你还是要亲自问过她才好。”
而小云格琼也出人意料地和叶鸢说:“我是不愿的。你的山里是你的家,我没有家,村子里就是我的家。诸位叔叔婶婶养了我,我能为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便会多做些。”叶鸢虽不能完全理解云格琼的想法,但是这是别人的事,便也没再劝说。
几年间,二人都在成长。叶鸢经常随着白明酌来到村子里为村民看诊,也常去看看云格琼。逐渐地,云格琼自己已经能到山上摘些山野菜去卖。她还和村民学了刺绣,做了绣品卖出去换钱来补贴自己。平日里还会抽出时间去给村民的农活搭把手,还在自己屋子前的空地上种了些青菜番薯,以供自给自足。
似乎每次下山,叶鸢都能在这个姑娘的身上看到新的变化。在自己每天吃穿不愁地生活着的同时,有这样一个小姑娘,像一棵野草一般冲破山岩,从起初四处悄悄蹭一些雨露,到成长为站在那里就能得到雨水的浇灌的绿植,云格琼仅仅凭借着自己的微薄力量,便从一无所有要依附他人力量生存的小孤女,成长为自己就能够将生活过得有滋有味姑娘。
这两个出身天差地别的姑娘,不知从何时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明明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却能完全理解对方的愿望与快乐。
因着与叶鸢的交好,白明酌也会有意地教云格琼一些知识。虽然比不得像叶鸢一般通读史书,做到出口成章,却也能识文断句,比普通的村子里的小孩要多上好些见识。
本以为日子会这般平缓而温馨地过下去。
直到有一日叶鸢从白明酌的口中听说了自己的身世。无论是什么样的姑娘,突然听闻自己是皇室公主都会有些惊慌吧。叶鸢光是消化这个消息都用上了整整两日,到了第三日她想通了,便找到了云格琼。
“我想要做点大事。”叶鸢真诚地看着云格琼的双眼,认真地说,“你要不要同我一起?也许未来会有些危险,也许会很繁忙,而且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真的做到这件事。”
云格琼摇摇头:“你也知道的,我做不来什么大事,只会做点东西卖点钱。”可是她犹豫了一下又直视上叶鸢的双眼问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叶鸢听到云格琼问了便松了口气,笑了笑:“我想要你,帮我开个酒楼。”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
叶鸢不是没有其他的人可以合作,她那个未曾谋面的皇帝父亲和师父白明酌,为她留下的暗卫和侍从也都有上些许,只是那终归是不一样的。
云格琼是自己的至交好友,她和自己是相同的,两个人可以平等地从无到有的把想要的酒楼创办起来。虽说吩咐给他人去做,甚至比去买一个酒楼还要轻松些,可那终究不是自己一手创立的,那些辛苦哪抵得上自己事无巨细地了解自己的势力来得踏实。
乍然听闻自己的身世,叶鸢是不安的。
那一瞬间似乎是天下安定的大任都在向自己这瘦小的肩膀上倾斜覆压而来。叶鸢对皇室的了解不多,大多是从话本子上听说。在真实的确认了自己是皇家公主那一刻起,叶鸢只觉得孤独。似乎这天底下不会有人理解自己的感受了,这种莫名其妙的经历全天下也不过只是自己才会有。
这种没有人和与自己一起的恐慌在潜意识里蔓延,叶鸢从心里便希望自己能够有一个并肩携手的同伴,云格琼便恰好是她所期待的。
开酒楼对于云格琼来说是一场冒险。从来没摸过什么银钱的小姑娘,拿着叶鸢放在她手中的一沓银票手都在发颤。“真的要开啊?”
“当然是真的,”叶鸢理所当然地应答,“咱们都做了这么多的准备了,怎么会不开呢?”
叶鸢和云格琼没有冒冒失失说做就做。她们吃了许多家京城的餐馆,看了许多人做生意的样子,请了自己喜欢的掌厨师傅,从对这些一无所知到对京城的吃食摊位,酒菜馆子如数家珍,花费了太多心思。
白明酌没有加以干涉,两个孩子愿意做些什么自然也随着她们去。毕竟叶鸢从宫中得来的月例和从小到大的穿戴首饰已经足够承担着失败的风险。
叶鸢盘下了京城中位置极好的酒楼加以修整,开业前便在酒楼牌匾上挂了鲜艳到有些夸张的红绸子。临开业前,叶鸢有些不好意思地找到白明酌:“师父,您说白小将军喜欢吃的馆子,是不是吃的人会很多啊?”
白明酌那张俊美无双的脸上泛出几分无奈的笑意:“你想要我做什么?”
“想要师父这几日多来居安楼吃饭。”叶鸢用手轻轻扯了扯白明酌的袖口,“就这么说定了啊,我请客,您只管过来吃就成。”
两个姑娘也确实将酒楼办得有声有色。若不是办了酒楼,叶鸢只怕云格琼一辈子窝在小山村中着实委屈了些。无论是多么繁忙,云格琼都能把要做的要安排的事整理得井井有条,甚至在叶鸢感叹时,云格琼也只是云淡风轻道:“小时候总是在叔叔婶婶家忙活,忙完这家又跑去另一家,后来自己还要上山,刺绣,做的事情多着呢,习惯了也就不算什么了。”
酒楼办得好了,赚了钱,便能开第二家酒楼。开了第二家,第三家第四家也就自然而然的来了。叶鸢逐步地将自己手中可用之人,分散在酒楼所在的位置。云格琼也从最开始拿着一沓银票会手软的小姑娘成为如今连盘下一座酒楼都不手软的老板娘了。
朝中局势日渐迷蒙,叶鸢需要尽快在朝中占据自己的一席地位,便将手中之人也逐渐交给云格琼来调配。这五年来,不可谓不难,只是两个小姑娘都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做了便做的极好。
叶鸢看着云格琼稍显落寞的眼神,也能感同身受几分。最初,她也以为自己是失了双亲才被白明酌捡回来的孩子,现如今,知晓了自己父母双亲的下落,虽还不能相认却也都见过了,心境自然也不复初时。
只是云格琼的父母早已过世,却再无找回的可能了。
叶鸢有意岔开话题:“格格,你现在还在给村子里的叔叔婶婶们寄钱吗?”
云格琼点点头:“嗐,上次给得多了些,让刘婶子家的大儿子生出了些不该有的想法。还好从一开始就没说过自己是在京城开酒楼,不然怕是打秋风的要活活吃了我。”
叶鸢皱了皱眉:“刘婶子是个心善的苦命人。怎么生了个这样不成器的儿子……”
“管得了一时也管不得一世。”云格琼叹了口气,“我能做的也就是贴补点钱让刘婶子能过得舒心些,其他的,各有各的命,都是造化。”
云格琼突然抬起头,“你说到村子,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我前几日查城主府的主事官盛青云,他的户籍在我们村子隔壁的那个村。”
“什么?”叶鸢菜也不吃了,拿着筷子的手停在了半空。
“对。他也许在多年前见过你和你师父白明酌一起出现在村子里。”
第26章何甘平这老贼,竟想要自己给他当儿媳妇!
术七看着叶鸢从居安楼回来便有些痴呆地坐在书房门前摆放的小凳子上,两只手握着凳子前端,脚跟踩在小凳子的边缘,前后晃动着,像是有些富贵人家给自家小孩打的小摇椅一样,把小凳子前前后后摇得咯噔咯噔响。
听了半柱香的“咯噔咯噔”后,术七终于忍不住了,“主子,将军,小姐,您干嘛呢?云姑娘这是把您怎么着了啊,您怎么一回来就玩上凳子了,这也不好玩啊。”
随着术七的话音落,叶鸢停下了摇动凳子,坐在那里不动,仅仅是看背影都能感受得出她身上散发的丧气。
“明日就又该上职了,我实在是不想看见盛青云那张脸。”
“啊?”术七疑惑,从叶鸢身后绕到她面前,“怎么了这是?您之前半个月每日上职,也没听说您不想见到主事官啊。”
“七哥,你说,”叶鸢逐渐认真起来,“若是盛青云知晓我是和白家站在一起的,而他没什么反应,也还和言悦色地待我,那是不是就该说明盛青云与丞相和晋西王并非一党?”
术七琢磨了一下这句话,蹲在叶鸢面前和叶鸢平视,“也不一定吧,也许就是同僚之间的面子功夫,打打太极也就算了。这官场众人哪个不是个七窍玲珑心,揣着明白装糊涂也是有的。”
“盛青云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很古怪。”叶鸢揪了揪自己的头发,“他对我很热情,谈话间却也滴水不漏,什么都套不出来,和我谈论时漫无边际,完全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您就只管上职,别管他就是了。”术七想不通叶鸢为什么在纠结这样一件事,只能顺着自己主子的情绪安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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