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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水生在磨盐,满仓则在院子里挑去年的黄豆,好些生了虫眼。香秀叫他挑一挑,泡上一晚,明早去三叔那借他家的石磨使一使,磨些豆腐来。
炸过猪油渣后,香秀炖起了骨头汤,水生磨好了盐进来,香秀指着屋顶下的横梁说:“有没有梯子,爬上去绑根绳,把篮子吊上头。”
她解释,“猪油渣招老鼠,放柜子里不好使,吊篮子里它就没那么好钻了。”
村里大家都是这样做的,悬挂起的篮子里放腌肉、干鱼、猪油或者是其他贵重又怕老鼠啃咬的。
之前水生基本不留剩菜过夜,除了些米缸,空空荡荡的,老鼠都懒得上门。
水生咬着猪油渣,拿了木梯子来,三两下挂好了篮子,不算高,香秀伸手就能把篮子给取下来。
猪骨头汤熬好,香秀下了细切的面,一人一碗骨头汤面,微黄的汤汁,一点小葱,几截带肉的骨头。
坐在草棚里底下,大伙吸溜着面,满仓不舍得吃太快,肉要留到最后,福妞则先啃肉,生怕它凉了。
水生把骨头上贴的肉拨给了香秀,又回去盛了一碗面,回来时说:“明儿个你们俩也早些起,要去三伯家磨豆腐。”
“我会起的早早,”福妞嘴里还叼着面,就急急说道。
满仓喝着汤连连点头。
碗是水生洗的,香秀则拿出她昨天熬粥时留下来的米汤糊,用刮板刮在碎布上,贴了几层。
“嫂子你要做鞋垫?”福妞拉了把小凳子过来,歪头瞅她的动作。
“纳个鞋样子,”香秀细细刮着米汤糊,温声地说,“好给你们做几双布鞋,那鞋底都开裂了,走路都费劲。”
水生抬脚瞅瞅自己的鞋底,果然裂开了些,他又看满仓的,那小子鞋底还牢着呢,福妞的更不用说。
他站在香秀身后,瞧着她低头糊布的样子,心里便觉得喜滋滋的。
伸手摸摸香秀的发髻,她扭头瞪他,水生就露出笑来。
满仓偷偷对福妞说:“大哥指定有点毛病。”
福妞好急,“什么毛病,要去看郎中不?”
满仓楞住,他随即大笑,闹得旁边鸡窝里的鸡也跟着一道叫,福妞叉腰在那里喊坏哥哥。
香秀也随着笑了声,水生叫两人别耍猴戏。
好生热闹。
第4章豆腐生
◎做豆腐◎
天上星子高挂时,何家的小院有了动静。
水生挑着两桶泡好的黄豆,香秀提着木桶,福妞和满仓打着哈欠走在前面。
村里偶有几家亮起了灯火,伴随缫丝的嗡嗡声,拐过一条小巷口,就到了水生三叔家。
他家是专门磨豆腐的,三叔三婶在家磨豆腐,他们儿子就划着船沿河叫卖,实在忙不过的时候,也会让水生来帮忙。
到门口是三婶来开的门,她热切地拉着香秀,又一手拽福妞,“来婶这里喝碗豆浆。”
“你说水生也真是的,叫你们来家里吃顿饭,死活喊不来。”
院子里满是豆腥味,屋里大锅里烧着豆浆,昏暗的油灯下,三婶舀着豆浆还要抱怨水生。
三叔坐在灶后头,往灶膛里填柴火,喊着:“你个嘴巴咋这多,别说了,叫水生媳妇听了多不好。”
香秀有些腼腆地说:“该让叔婶到我们那吃一顿的。”
“哎呦,我就说香秀贴心,也不枉我去年搁你家跑了那么多趟,给水生寻了个好媳妇,”三婶乐呵呵地说。
香秀琢磨着这话,脸上有些热意,想来是被滚烫的豆浆给熏着了。
屋外传来石磨的响声,三叔从灶台后出去,三婶也要点豆腐,走到后院喊了她女儿小桃过来作陪。
小桃才十四,嘴巴活络得很,见了香秀就喊:“嫂子。”
也不称堂嫂,毕竟她叫水生也是直接喊哥的。
“改天我寻嫂子你来玩啊,”小桃还是玩心重。
挨了三婶一掌,“玩啥,你好好练你的女工去,你个兔崽子,一天天净想着美事了。”
小桃撇撇嘴,香秀笑笑说:“三婶不妨事的,让小桃过来我们这做绣活也挺好。”
三婶听她这么说,又立即转换了语气,“叫她多跟你学着点。”
一时说笑过去,外面的石磨声停了,水生过来喊:“香秀,我们回去了,婶你们忙着吧,卤水我自己到家点去,别耽误你们的事。”
“叫成子给你推回去不?”三婶掀开了草帘子出来问。
水生将麻绳挂在扁担上,稳稳挑起满满的生豆浆,丢下句:“不用,我挑得动。”
三叔说:“好小子,属你有把子力气,走道慢些,别洒出去了。”
他嘀咕,“喂了土地爷那也心疼啊。”
水生的力气不是吹的,一路挑着两桶豆浆愣是脚步没乱,一点没撒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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