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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明绘越听越心惊,一时之间毛骨悚然。
难道丹阳长公主真的再利用她吗?
还是,丹阳长公主真的与哥哥口中的幕后之人同声相应,故意引导她做那些危险的事,最后倒打一耙,将点燃的火引向她与裴瑛?
有道是,执棋人反为棋子,自以为掌控全局,却又翻覆为棋子,最后成为别人青云路上的垫脚石。
“好了,为兄知道你助我之心,但对为兄来说,你安好才更为重要。”裴瑛看出她的恐惧的不安,便将手放在她的肩头,给与她无声的安慰与底气。
“那……”裴明绘焦急地便要站起来,却又被裴瑛拉住了手,“我得赶紧去阻止……”
“你今日所做的事,我都按住了。”裴瑛笑了起来,他漆黑的目光点染着铜灯火苗的温暖色彩,“以后,莫作这些危险事了。”
裴瑛垂眸,握住裴明绘冰凉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他的体温无声地温暖着她,而他的声音,便是最柔和的春风,温柔得教导着她:“我知你在这商事之上的无师自通,可政事不同。眼睛看见的,往往都不是真的,你以为能掌控的,瞬息之间便会翻覆为浪潮。”
裴瑛很少与她谈这些道理,因为她寻常也不会与参与到波谲云诡的庙堂斗争之中。
裴瑛说的话,她其实也听不太明白。
可是,她很快就会明白了,而这个代价太过沉重太过悲惨,只叫她昔日横波目,哭作流泪泉,百转千回里,伊人不相见。
她一听到尸骨无存四个字之时,裴明绘便不由紧张起来,她急匆匆问道,“那岂不是很危险?”
裴瑛无声地垂眸一笑,指尖在她的掌心写下一行铁画银钩的字迹,温柔地说道:“是啊,极度危险,且一旦进去,凡事便也都不由己了,一步行差踏错,便是尸骨无存。”
裴明绘只道裴瑛往日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在朝在野之士也多谩骂他是是个毫无感情的酷吏,杀人无数,刀刃几乎都磨顿了。
以往,她以为裴瑛无所不能,便也就没有担心。
身居高位,位列三公,皇帝倚重,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如此等等,又会有什么危险?
可如今听裴瑛一说,裴明绘不由很是担心,紧紧攥着他的手:“哥哥,要不我们走罢,不同他们斗了。”
裴瑛闻言,遂扬起头,视线也一并抬了起来,一时之间,烛火大盛光芒艳丽,照亮他无比自信无比俊美的容颜,噙在唇边的笑意是那样的潇洒,似乎眼前所有的困难于他而言斗不过是过往云烟。
一时之间,不可逼视。
“难道,子吟不相信为兄能赢吗?”
第40章一个是空山新雨俊雅无双,一个是金玉其表狠辣其质。
丞相府前一如既往车马如流,不管事峨冠广带的公卿士大夫,还是儒冠儒服的太学学子,无一不是满载而来,恭贺丞相重新得到皇帝陛下的信任,而后三三两两空手而去。
丞相府府令也因此赚得盆满钵满,腰包里鼓鼓囊囊塞满了作为开门礼的金饼,沉甸甸地坠在腰上,他肥胖的面容之上整日堆着笑,看着当是真心的开心。
就在他亲自送走了一位朝中重臣的车马之时,远远便看见一辆华贵的两匹马拉着的辎车从雪雾中驶来,鸾声阵阵,顿时让丞相府府令警觉起来,举手示意各方奴仆都注意。
府令倒也是个眼尖的人物,仔细一看便看看见了辎车之上丹阳长公主府的府徽,登时便如打了鸡血一般激灵起来,急忙招呼派人去通知丞相,并领着一众侍从侍女亲迎过去。
车轮压过残雪,稳稳地停在了丞相府府门前。
“见过长公主殿下!”
侍从侍女分列两队,齐声恭候丹阳长公主驾临丞相府。
随驾在辎车两侧的侍女轻盈地挽起车帷,丹阳长公主刘姮便从车厢里探身而出,便看见如此架势的迎候,唇畔不由勾起一丝满意的笑来,而后方才在侍女的搀扶下,缓步下了辎车。
“长公主殿下,快快请进。”
府令极其谨慎地对待这位尊贵而又高傲的公主,生怕有一处不合礼仪之处惹恼了她而招来祸事。
就在丹阳长公主的绣履刚刚踩在地上的时候,丞相陆珩舟便也匆匆而来,他乐呵呵地迎了过来:“真是稀客啊,殿下怎么来了。”
丹阳长公主笑了起来:“舅舅这般客气,倒叫我不自在呢。”
“是我的过失,这礼仪太过周全,却也疏离了情分。来来来,府里去,看这雪下得更重了些。”陆珩舟无比殷勤地邀丹阳长公主进府。
二人一路走过庭院,往正厅而去,正厅里燎炉生得正旺,各种被金银漆器盛托着的青绿植物也尽情得舒展着自己的腰身,逸散着清润的香气。
“殿下近来可好。”陆珩舟亲自扶着丹阳长公主落座,“听说宫中的李夫人新诞下了一位皇子,陛下很是高兴,这可是长公主的功劳啊。”
丹阳长公主朱唇勾起,长眉挑起:“也是李荣儿的本事,本公主也只是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罢了。若她自己不争气,就算本公主有通天的本事,也是无可奈何的。如今陛下又添子嗣,本公主这个做姐姐也是为他高兴,早在李荣儿临产之际就备好了大礼,只待麟儿降生,便送进宫去。”
倏然之间,丹阳长公主似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原本一团春风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下来,涂着朱红色唇勾起不屑的弧度:“这件事上,本公主虽是好意,难保皇后不会吹耳边风,将本公主的这番情谊又混淆了。”
“陛下与殿下姐弟情深,殿下的心意,陛下自然明白。”陆珩舟自然知晓丹阳长公主与谢皇后之间的一些龌龊之事,前几年长公主嘱托谢皇后为自己的独子封爵,却被谢皇后婉言拒绝,因此丹阳长公主也就记恨上了谢皇后。
陆珩舟觉得,谢皇后乃是丹阳长公主府的舞女,仰赖长公主的提拔才能至此高位,区区爵位罢了,在如此大的恩情前面,又如何能够推辞呢。
“皇后小性,殿下宽仁慈厚,何必与她计较呢。”
“她的儿子当了太子,便以为自此高枕无忧了。”丹阳长公主将手中茶盏重重撂在案几之上,凤眸凝火,长眉扬起:“可陛下的子嗣那么多,又不只她的一个儿子。哼,光温夫人,虞夫人,李夫人,她们的儿子哪个又比太子差。本公主看,皇后也高兴得太早了些!”
陆珩舟忙道,“如今些谢大将军出征漠北,也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皇后难免自傲些,对待公主自然不比以前恭谨了。”
“她的弟弟是出征漠北的将军,我的弟弟是统领天下的皇帝,她又傲气什么。”
丹阳长公主对谢皇后的不满已然积压许久,送李夫人进宫,便是为了夺走皇帝对谢皇后的宠爱。
“罢了罢了,且说正事。”长公主压下愤懑,饮下一口温热的兰陵茶来舒缓了一下喉咙的酸涩,她于氤氲的热气里抬起眼睫,微笑着看向陆珩舟,“温珩那件事,舅舅打算怎么处理。”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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