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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名声多在市井,出手大方,为人爽快,在商言商,是个十分有信用的人。
一个才到京城便能掀起大波大浪的商人,背后没有人撑腰是绝不可能的。
悦泉楼那个地方表面上清幽雅静,人人光风霁月,实则内里暗流涌动,藏污纳垢。
众人趋之若鹜的悦泉楼,郑丰南是东家。如此身份,郑丰南却说自己是西京城中的一号小人物。
那如自己这般的,又是什么呢?是蝼蚁,是尘埃,是人人都可踩上一脚的卑贱罪奴。
谢昭凌从前便知,在这个世道,不往上爬是不行的。他想要活,想堂堂正正,想像个“人”一样地活。
他的手抚向胸口,从怀中掏出一团被揉得褶皱的纸团。
画像的部分墨迹被血晕染,像是上天对他的警示。告诉他,无论他走到哪儿,哪怕他跋山涉水远离家乡,哪怕吃尽苦头来到皇城,暗中那双眼睛都如影随形。
眼前似有层层迷雾,遮挡着他的目光,他需要破除阻碍,才能抓出幕后的那只手。
谢昭凌将画像折起,再度揣进怀中。
比起毫无缘由的善意与好心,他更相信摆在明面上的精明与算计。
少年身披破旧的衣裳,带着一身累累伤痕,孤零零地伫立在高大石狮与巍峨院墙的夹缝间。
他抬头望向月亮。
薄薄月色自穹宇降下,笼罩在万物之上,披洒向黯淡人间。
月光铺在青砖石路上,照在威武石狮上,映在灰白墙壁上。
却唯独吝啬施舍于角落里的他。
“爷,都查清了,从齐猛手里带走那小子的是乔家幼女和二公子。”
郑府书房中,郑丰南正伏于案上,对着方灯翻看“上面”刚送来的密信。
他闻言一顿,诧异道:“乔家?御史大夫乔存毅?”
“是,乔御史在朝堂上和柳司空作对,司空大人顾全大局忍气吞声。现在他的儿女也跑来横插一脚咱们的事,可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郑丰南搁下笔,思忖片刻,没答幕僚,反而问道:“我记得乔家老大已入仕?”
“大公子乔慎之在大理寺任寺正。”
“大理寺——”郑丰南从桌上翻出一册案卷,眯着眼睛看了半晌,“大理寺忙着那桩命案,现下正焦头烂额,找他的麻烦也没什么意思。”
“那乔家抢走您看上的人,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郑丰南后背靠进椅子里,笑了笑,“只是同小孩子计较未免有失风度。”
他想了想,道:“养不教,父之过。”
幕僚了然,这账最后还是要算在乔御史身上。
他又道:“齐猛生了异心,连同那几个私下把人带走的都被刘管事处理干净了。”
郑丰南神色淡淡,没将无关紧要的喽啰放在心上。
“乔家的事收敛些做,三爷离京这段时日,让底下的人也警醒些,莫要太张扬。悦泉楼的‘生意’先停一停,宫里风声紧,莫在此时给二皇子——”郑丰南顿了顿,嗓音低下去,“还有贵妃娘娘添麻烦。”
幕僚应声,刚打算开口禀报另一事,便听主子“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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