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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早从没配合表演过魔术,对于面前这个人她也才认识不到半个小时,她即害怕又紧张,怕在过程中出什么意外,怕顾执对她图谋不轨。
顾执毫无掩饰地盯着她的眼睛看,似是猜出她所想,笑声有些无奈,“放心吧,我不会对你怎么样,顶多就是能猜到你心里在想着谁。”
她抬眸,表情渐渐放松,“你要真能猜到就该在五行山当算命先生。”说完,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想,然后从那堆牌里捡出六张。
顾执笑着收起其他牌,把姜早选的六张摊开,牌的另一面是纯洁的空白,他拿出一只黑笔,“现在需要你写下两样东西,可以是人也可以是地名,每张牌写一个字,记住,写的一定是你心里最最想写的两样东西。”
最想的两样东西……
顾执见她迟迟不落笔,突然和她聊起来。
“这贝斯你应该是想送人吧,他是你什么人?”
姜早手一顿,扭头看向那把浴火重生的“恶魔”,心头跳出一个人名——何斯屿。
“一个很喜欢音乐的朋友。”她说着就打开笔帽,写下何斯屿三个字,这确实是她此刻最想的三个字,那接下来的三张牌该写什么呢?
一旁的木偶突然机械地将口琴放到嘴边,竟然真的吹响了,欢快的琴声让姜早想起刚撕开包装的老冰棍,街头用蒲扇扇风的老头,香樟树上的蝉鸣,和行驶在高速路上的卡车,还有何斯屿的那两句。
——“你为什么突然不画画了?”
——“是遇到百分百的挫折了吗?”
何斯屿用这两句话怼得姜早牙口无言,打消了她要劝他振作起来的念头。
曾经她为了考取马里兰艺术学院,每天省时省钱,多次饿晕在画室,还常被姜成怡侮辱。离开北城后差点冻死在冬夜里。
可这些遭遇真的堵死去马里兰的所有道路了吗,她真的去不了马里兰了吗,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思绪跟着琴声有始有终,姜早也已经将剩下的三个字写完。
马里兰。
顾执从她的手里拿下那六张牌,将其打乱然后并间隔一至地排在桌子上,每三张排成一排,尔后拿起一张黑布,抖了抖,“注意看哟,检查一下这里面什么机关都没有。”
姜早伸手摸了摸,确定那只是一张普通的黑布后,放下手,尔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手看。
顾执将黑布盖在牌上,随即在她的面前打了个响指,笑道:“闭上眼,想一想如果二选一,你最想留下哪三张。”
姜早照做,缓缓闭上眼,片刻后不知道从哪吹来一阵凉风,恍惚间她听到了钢琴声,一束光打下,她看清声源,是姜淮在宴会上为她弹奏的英国作曲家爱德华·埃尔的《爱的致意》,等他弹完,身穿华丽礼裙的她踩着高跟,上台表演水彩画,画的正是姜老花园里的向日葵。
这一切都发生在二十岁之前的每个生日宴,姜淮不厌其烦地谈那首钢琴曲,那时的她也一心只想去马里兰实现梦想。
过了半响,她不急不缓地睁开眼,心里想的是马里兰。
顾执的双眼仿若一个洞察机,就快把姜早的脸看穿了,下一秒,他收回视线,微笑道:“想好了就在上面吹口气吧。”
闻言,姜早深吸一口气,然后上身倾向桌面,微微吹了口气。这一吹,她真的要认真处理好不必要的感情,好好想想怎么赚钱,怎么离开这了。
等她抬起头,顾执一把扬起黑布,里面原本的六张牌真的只剩下了三张,他用手指轻敲着桌面,一下又一下,意犹未尽地欣赏她那纠结的表情。
“不后悔?”
她顿住,随之扯着嘴角笑道:“魔术而已,有什么可后悔的。”说完,她没等顾执动手,自己完成魔术的最后一步——翻牌。
有趣的是,上面不是“马斯屿”“何兰屿”何马兰”而是从左到右的“马、里、兰”。
她心里想的马里兰。
顾执单挑一侧的眉尾,嘀咕着“我这可不是简单的魔术。”便走出吧台,来到墙壁前,伸手取下那把镇店之宝,转身交给姜早,“要不要换点别的,我店里除了乐器可还有其他的,比如颜料和画笔。”
“不用了。”姜早没有多想,接过贝斯,鞠躬道谢后转身离开。
打开门的瞬间,屋外的风成漩涡灌进来,吹飞吧台上的黑布,桌面上的写着“马里兰”三张牌动了动,最后变成三只小鸟,从门缝挤出去,飞远了。
顾执摊开手掌,低头看着手心里的三张牌,上面写的是“何斯屿”,其实他不是魔术师,而是催眠师。姜早一进门就被他的钢琴曲催眠,所以他才能精准得猜出她心中最纠结的两样东西。
木偶一吹口琴,姜早就开始回答他的一切问题。
所以在她纠结着要写下什么时,他已经替她选择,在选择留下哪三个字时,他反复问她。
梦想和爱,你会舍掉什么。
“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他,我也不知道我还喜不喜欢画画,我不知道该怎么选。”她说,“不,我喜欢画画,可我也想让他振作起来。”
顾执走去内屋,从里面拿了一把蓝白色的贝斯填了墙上的空缺成为新的镇店之宝。
他望向门口叹了口气,“谁说一定要舍弃什么。”
“就请我一个?”
回到洱楠已是傍晚五点,天际一片金黄。
姜早先把提前买好的生日礼物放回房间,再把早已积灰的水彩笔和颜料通通拿出来,打今日起她要重新捡回真本事,争取证明那句随口一说的鸡汤是真的鸡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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