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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颗心脏（第1页）

2201年6月2日。人类新联盟共同体成立第二十七年，圣迭戈新城，七号城区，华夏大区筹建第三人民医院。

“这孩子挺不过下个月了。你想想办法吧，我和你说的方法，等捐献肯定是来不及了，人造克隆心脏、电子心脏，必须装上一个，不然，保不齐哪天人就没了。”

窗外的天空昏黄一片，风声呜呜作响，弥漫着消毒水味道的医院里也蒙着尘沙的颗粒——

它们无孔不入，覆盖了田野林地，淹没了圣迭戈外的大海。

五十三岁的心内科医生黄绮珊早已习惯，她这时候只默默地看着自己眼前的患者家属。

那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父亲，名叫蒋兴洲，本该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但在这恶化的自然环境下，他的面色、皮肤像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坐在没靠背的小圆凳上，塌着腰，甚至没黄绮珊看来年轻。

他有一个女儿，七岁，极严重的心脏病。

他只抓着病历单，攥得指节发白，又怕真的捏坏不晓得要不要花钱来补，低着头，没吭声。

黄绮珊叹口气说：“咱们都是圣迭戈这边的华夏人，不容易，我知道你没那么多钱，可孩子的命总不能不要了。”

年轻的父亲终于开了口，他仍低着头说：“上次您和我说，电子心脏便宜些，多、多少钱来着……”

“走咱们医院的正规渠道，算上咱华夏大区给咱们的折扣政策，三十五万就能换上一颗，外面的便宜些，至少也要三十万，当然，我不建议你去外面购买，来历不明、生产商不明，花了钱也未必能用，至于安全性，你可以放心，最近那个半脑机械化移植你听说了吗？

“那个案例最终都实现了存活，电子心脏更不会出问题，电子心脏移植，现在已经是很成熟的医疗技术了。”

“三十万……”

三十多岁的男人从嘴里嗫嚅出这三个字，他说话没什么底气，还不如五十岁的黄绮珊。

黄绮珊明白过来。

这些钱他也凑不出来。

黄绮珊说：“我上次听说你说，老家不还有祖屋吗，不行卖了，现在行情不好，应该也能换个七八万。然后再凑凑呢？”

“祖屋……祖屋……没了……我老家的县城、被黄沙淹没了……”

黄绮珊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又叹口气：“唉，这世道，其实你女儿这病，要是放在百年前，根本不是问题，别说性命问题，只要小心些，上学甚至做点运动都没什么，可是……唉……”

她扭头看灰沉沉的窗外，又叹口气。

男人小心翼翼抬起半个脑袋，不敢正眼看眼前光鲜的医生，只用跌进尘埃里的声音又问：“黄大夫，您是好人，您能借我们点钱吗？我们当牛做马也……”

“不行。”

黄绮珊用斩钉截铁的回答切断男人的念想：“我也没有钱。”

蒋兴洲的神情有些惶恐起来，因为黄绮珊的回答的语气而感到恐慌，生怕得罪了自己女儿的医生，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冒失了我冒失了……我……我……我……”

男人只在道歉的时候恢复了那么点神气，也许正是因为这是道歉。

黄绮珊摆摆手：“回去吧，再想想办法，尽快……尽快……你女儿可等不得了。”

蒋兴洲诚惶诚恐地退出去，往住院部的方向走，住院楼层前方诊台的护士看见他，大声喊住他：“蒋先生，你存在医院的钱花光了，已经欠费一万多了，快点补上啊！”

医院里匆匆的人扭头看他。

“我知道呢、我知道呢。”

蒋兴洲加快了脚步，头垂得更低了，只顾着往前走。

住院部靠楼梯门的一间，六人间的病房，是他女儿的病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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