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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吹来的阁楼,此时安静了半晌。桌上残局,天上缺月。
“何事都瞒不过岳丈,小婿本打算保密此事的——”定南王道,出于保密,他只在中秋夜与左相与陈仁海等人提起过,不知宇文尚书是怎样知晓的。
宇文尚书喝了一口茶,道:“贤婿啊,我涉刑狱之事已是三十年有余,这双眼睛下,逃不了什么人的——那人是否就是江湖中人称‘落影妖’的颜蘼?”
“是。”定南王道。
“昨夜我看卷宗时知晓,那歌姬供词中说了是想灭口自己的盟友,可被巡捕房以及相爷的人所阻未遂。这颜蘼,早在两年前,便存有在襄阳、荆州等流窜作案的案底,不过她好似只是行骗,从未有过人命官司;不过她那些借刀杀人的手段也够卑鄙的。”说罢,宇文尚书看了楼下在与王妃交谈的颜蘼,摇了摇头。
定南王道:“岳丈恕罪,小婿……”
宇文尚书挥手打断了定南王的话语,道:“你何罪之有啊,我都收了这女子作义女,定不会追究她之前所犯之事的,且她弃暗投明,难能可贵,若没有她,我等还不知宫中皇子有这般阴谋。”
“岳丈英明,小婿未敢与岳丈说起此事,是怕岳丈与琼儿说了,想琼儿护儿心切,不容颜姑娘……”定南王道。
宇文尚书坐回了棋桌旁的椅子上,从两个棋盒里各抓起一枚棋子,又分别放在了棋盘上的落子处。“有时,棋局看似难算计,可总有人能看得长远,算得精确。但是,人啊,有时连自己都看不通透,又如何去算计别人,算计自己?几日前,想她还与我等为敌,可如今她还回得去吗?她恐怕连自己为何要倒戈都不知。”
“一时气愤,心如死灰,心有所属。”陈仁海道。
“陈公子此话何意?”定南王疑问道。
陈仁海正欲说话,门外有丫鬟传话,定南王示意其进来,丫鬟说王妃与颜姑娘都有所困倦,想回房还请王爷与尚书大人及陈公子自便。
定南王抬头看了夜空,道:“都快到戌时三刻了,是晚了些。”
“哈哈哈哈……贤婿,与我备马车,我回府了——”宇文尚书道。
定南王道:“岳丈说得哪里话,这里难道容不得岳丈住一晚吗?”
“贤婿不要误会,我还需再去刑部审前几日未完成的卷宗,月末皇上还需批阅。这几日所发生的意外让审阅又拖了几日,需快些完成了。”说罢,宇文尚书起身,定南王道:“来人——送宇文大人回府。”
说罢,小厮们在前引路,将宇文尚书送至门口,宇文尚书上了马车回了刑部不提。
此时阁楼上,定南王望着夜空上的明月,道:“我那岳丈忠心耿耿,是我心太小,当时该与他说颜姑娘之事的。”
“如今说了也不晚,王爷何需自添苦恼?”陈仁海道。
定南王道:“陈公子说得是,只是被岳丈点破本王感觉岳丈恐会生出其他想法,觉得本王与他见外了。此事不说了,对了,陈公子刚才所言是何意?”
“王爷有所不知,那日蒲少侠等人来府上寻颜姑娘时,当时小民在场,看到颜姑娘看蒲少侠的眼神,觉得颜姑娘似乎对蒲少侠倾慕之情。想是那夜在天香苑蒲少侠出手相救有关。”陈仁海道。
定南王道:“陈公子是说,颜姑娘弃暗投明是因为蒲少侠?还是因为皇子?”
“都有原因,先因皇子的手下使她想报复,可还不信任我等;后因蒲少侠等人的救治,她决定彻底脱离她所处的江湖。”陈仁海道。
“无论如何,这恐已是她最好的归宿了。只是如今还不知皇上是否会清查此事。这月末还需重选大内侍卫,想来也没几日了,就怕有人浑水摸鱼,发生本王最担心之事。”定南王道。
陈仁海道:“王爷放心,小民定会全力以赴的。”
“陈公子,你一人是大内统领又有何用,就算我与左相等三人所举荐之人皆进了大内,都当了统领,那所选的其余人呢?八个统领,就算都为我等举荐的,那剩下的人呢?从皇子的手段上看,想他定有此准备。”定南王咳嗽了几声,入了秋后,定南王咽喉似发了炎,到了夜里便易咳嗽。
陈仁海道:“王爷不必担心,如今只能见招拆招,宫中皇子想阻挠的不是重整大内,而是参选大内的人,如今大内选人在即,想皇子也会着重在让他的人专心于此,且漏了相貌之人诸如申烈、邱平刀之辈,已不敢在明处与我等交手,至于还未出现之人,恐就要在比武场上相见了。皇子已对王爷耍了两次手段,皆以失败告终,且愈失败愈发急的只有他,因为其暴露得只会愈发明显。”
定南王清了清了嗓子,喝下了茶杯中最后一口茶,道:“陈公子所言有理,颜姑娘弃暗投明,两个侍卫落入机要牢房内,明日我入宫面圣,请皇上来刑部密审,免得夜长梦多。陈公子这几日还是早些歇息,养精蓄锐。调配好侍卫班次后,陈公子不必等到第一班侍卫轮换时再出来点卯了,交给第二班侍卫中的几个人做便是。本王回房歇息了,陈公子自便。”
陈仁海行礼恭送了定南王,定南王示意免礼。
京城的城门还未开,城门守夜的侍卫见天已快破晓,心中一阵暗喜,一夜困意在此时愈发浓了,还有不到半个时辰他们便可休息了。
城外泛着冷雾,天已渐渐变寒,有守卫打了一个冷颤,一个喷嚏随后打出。
“来兄弟们,吃点早食,一会儿好补个觉。”一个铁锅放于守卫中,那些守卫伸手就去拿那些锅里蒸好大饼与馒头。
“有煮的鸡蛋吗?老军头?”
“昨夜被你们当宵夜给煮了,今晨只有这个——”
“哈哈哈,就你吃得最欢,还舔着脸问有没有鸡蛋。老军头,馒头大饼太干了,有豆浆吗?”
“豆浆马上就好,我去看看——”
有的守卫背靠着城墙,抻了抻自己的身子;有的守卫身子前倾,倚着城墙——此时是他们最放松的时候。
冷雾被第一缕阳光穿出几个孔,一辆马车冲破了城外的冷雾,急速向城门使来。
马车在城门口一个急停,那马车不是乘人的,车板上只拉着些货。那驾着马车上是个青年,不过想是他赶了好几日的车,面庞上留了一圈胡渣,与他的吊梢眉一配,让他的年纪似乎都老了好几岁。
“再等两刻钟,城门就开了,你还需等会儿——你拉着这么多东西,需得我们好好查验——”那守卫边说话边在咀嚼着口中的大饼。
那赶车人道:“一刻都不能等,速开城门——”说罢抬手一镖射向城楼上的柱子上。
众守卫皆慌了神,摊坐吃早饭的那几个立马抄了长枪站立起来。
“你是何人?敢偷袭城楼——”守卫长厉声道。
那赶车人道:“尔等看看我镖上的东西——”
众守卫这才转眼看了那钉在立柱上的镖,那镖上串有一枚铜钱大小的牌子。守卫使劲拔出了那枚镖。看那枚牌子,牌子上书“军器间”。
守卫长接过镖,道:“原是军器间的大人,在下失礼。还请稍等,我等这开城门,并将信物交还与大人——”
“尔等将镖扔下城楼便好——”那赶车人道。
守卫长道:“还请大人接好。”说罢,将镖掷向城楼下,只见那赶车人高高一跃,一个空翻抓住了那牌子,顺带将镖藏于衣衫里,之后又一个后空翻又落到了马车上,此时吊桥已落下,闸门已开。那人驱马驾车进了城中,那守卫长看了这人刚才的身法,自言自语道:“缠蛇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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