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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婶抿抿嘴角,犹豫几秒,潦草地摇头说:“太太,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姜太太,要是家里有事,您还是快点回去吧。”陪婉萍看戏的何太太说。
“嗯,我先走了。”婉萍说着话,随黄婶一起出了梨园。梨园外一辆黑色小汽车已经在等着,一见到婉萍和黄婶出来,司机立刻打开门让她们坐进去。回家的路上,婉萍又问起了黄婶:“到底出了什么事?”
黄婶满脸纠结,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事,只能苦着脸说:“太太您回去就知道了。”
从梨园到多伦道7号开车走马路大约十来分钟的路程,车开进院子后婉萍快步走进屋里,她没有脱大衣,穿过前面的门廊,直奔客厅,一眼就瞧见靠窗的黑色皮沙发上坐着个女人。
她留着到耳根的短头发身上穿一件白底红梅的棉夹棉旗袍,细长的眼睛微微向上挑着,像画里的狐狸一般,鼻梁又高又直,嘴唇是肉嘟嘟的。
“请问你是哪位啊?来我们家里找谁?”婉萍极力克制着情绪,把包扔在沙发上,两臂抱在胸前,立在那女人一步远的地方低头问她。
“我叫朱穗,是芷江机场的护士,来这里找我孩子的父亲。”朱穗说话时特意将右手搭在了小腹上,随后挑起眼皮,嘴唇自然地勾起了笑:“培生没有跟你说起过我吗?”
“我姨母呢?”婉萍未搭理朱穗的话,而是问向旁边一直陪她的黄婶。
“这女的把夫人气着了,这会儿夫人正在楼上躺着休息呢。”黄婶连忙说。
“你上去看看姨母,她要是实在不舒服就送去医院吧。”婉萍吩咐说。
“好的,太太。”黄婶应着话走到了楼梯边,到电话旁时立住脚问婉萍:“要不要给姜司令打个电话,跟他说一下家里的情况。”
“不用,他快下班了,”婉萍指了下靠墙的立钟,说:“黄婶,你上去陪着我姨母吧,有什么事情我喊你。”
黄婶说:“太太,有什么事儿你一定记得叫我,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婉萍点了下头,等着黄婶上到二楼后,她才又看向朱穗说:“你要不说话,我心里还有几分慌张,你一开口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是护士。”
“我怎么不是护士?你从哪里瞧得出来?”朱穗笑着晃晃手指,她习惯性地去撩头发,指尖搭到肩头摸了个空,又自己垂下来。
“你头发是刚剪的,指甲油都没有卸干净。”婉萍冷着脸问:“你是哪个歌舞厅的?你来我家到底什么目的?”
“目的?我跟你讲了,我来找孩子的父亲,要不然还能有什么目的?”朱穗抱着胳膊,翘起了二郎腿,她歪靠在提着沙发上,一点也不害怕地直勾勾盯着陈婉萍笑:“干什么呀?姜太太。你和培生结婚这么多年都没孩子,现在姜家终于有后了,你作为大太太你不该高兴吗?绷着个脸吓唬我算什么?”
“你是不是芷江机场的护士,是不是怀了我家培生的孩子,等培生回来自然就知道了,我没有要吓唬你的意思,我就陪你在这里等他。”婉萍冷着脸说完,随后坐到了距离朱穗最远的沙发边上。
说她是舞女的话是婉萍诈朱穗的,不过看样子她倒索性不继续装端庄了。婉萍看着朱穗拨弄着手指甲,越瞧得仔细便越觉得她身上风尘气重,更加确定闹上门的这位绝不是什么战地护士,可如果说朱穗就是个歌舞厅里的舞女,甚至于是妓女,那她真的怀孕了吗?如果怀孕了,肚子里的孩子可不可能是姜培生的?婉萍心里一时也没了准,纵然她是无比相信培生不会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但又疑惑如果此事全是凭空捏造,谁给了朱穗这样大的胆子,让她敢讹人讹到警备副司令的头上来。
婉萍也不再说话,她与这个自称叫朱穗的女人僵持着。两人对坐了一个小时后,房门再次打开,皮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咚咚咚的声响,婉萍听着脚步,分辨出来是姜培生回来了。
姜培生走进客厅,看到皮沙发上的女人蹙起眉,伸手指向大门的方向说:“你自己走还是我请你走?”
“培生,”朱穗轻弱地叫了一声姜培生,然后站起身,微低着头,右手护在小腹上,说:“我知道我不该来的。”
“你是不该来!”姜培生沉着脸说。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愿意承认,可孩子是无辜的。”朱穗软着声音,说话一副可怜巴巴、任人欺负的样子。
“刘章!”姜培生不再跟朱穗说话,扭头叫声他的副官。
“有!”刘章立刻应声跑上前。
“两个事儿!”姜培生黑着脸,伸出两根手指在刘章面前晃了晃:“第一,把这女的哪儿来给我弄哪儿去;第二,跟门卫讲明白,这里是我家,不是公厕!不是什么苍蝇臭虫想进来就能进来!他们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就麻溜给老子滚去新港当苦力!这辈子都不用再回来了!”
姐妹
姜培生发了火,刘章的脸色瞬间煞白,他一招手带着两个士兵进来架起朱穗就往外走,她想要叫喊,可一个字儿都没出口,嘴巴就被刘章死死捂住,一两分钟的时间人就被从屋里拖了出去。屋子大门被关上后,姜培生的脸色缓和了些,他坐到婉萍旁边说:“你千万别听那女的瞎扯,她满嘴胡话,就只臭虫,但凡沾上半点就惹一身骚。”“你认识她?”婉萍听完姜培生说话心里一惊,接着想起来那个朱穗的确是湖南口音。姜培生点了下头,问:“她怎么跟你说的?”“她说她怀了你的孩子。”婉萍说话时,声音发虚。“呵……”姜培生冷笑:“要是动过她,我天打五雷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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