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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逃亡之路很长,安琪从约克枪下逃出军用飞行器,从希斯特手中逃离生化所,从奥汀眼皮子底下逃出无辐区实验室,而现在她的目标便是逃离这个军区公寓,为此她可能说任何话,做任何事。
但她不知道的是,这将是她过得最轻松的一关,因为她的敌人天然是她的俘虏。
虎视眈眈的奥汀,可能发挥作用的身体数据监测仪,格外反常的日常行踪,阿尔文逐渐发现把安琪带离无辐区反而是最简单的一步,在那之后,即便有着再强的反侦察能力,也会在日常生活中破绽百出。
当他无法继续欺瞒自己的联盟,当真相逐渐浮出水面,他难道会把安琪关在这里等死吗?
他觉得他做不出来。
那要怎么办?把手机交给安琪,让她联系东半球,然后加快战争的进程,让战争早日结束——这听起来似乎也不错,不过后面的事将和他没什么关系,因为军区内的所有信号受军方监听,在安琪离开后他就会被处死。
至于约克、布比他们,或许会战死,又可能会成为战俘——据阿尔文所知,s盟前线部队对待战俘并不友善,这意味着当他们成为战俘,也没有人会善待他们。
男人们经受的虐待或许是活该,是罪有应得,因为他们确实手染鲜血,相比之下女人们则无辜得多。但是当她们成了亡国奴,会有人细细分辨她们的成分吗?她们是曾为这场战争摇旗呐喊,还是向来不关心政治的普通民众?她们将遭受的惩罚又是否会超出她们的罪孽,成为另一场人间惨剧?
巨大的精神压力之下,阿尔文甚至开始渴望时光倒流——不是倒流到遇见安琪之前,也不是战争开始之前,而是回到在军校里跟着约克胡作非为的某一天。
他们做过那么多违反军规的事,捅过那么多篓子,如果从那时起他俩便被军校开除,那也就没有后面这么多事了。
再看向安琪时她还是那样托着腮坐在原处,看神色分辨不出她在想什么。
阿尔文也还是那样,上半身绑着绷带,血将绷带染得微微泛红,但这“恰到好处”的疼痛反而让他获得了片刻解脱,也让他觉得自己正在逐渐变态。
然后安琪终于开口了:“阿尔文,我问你件事,这事儿我上次就想问了。”
她眉头微微皱着,满脸都是“想不通”:“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我啊?”
这话给她问得,有点像是“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阿尔文的上半身肌肉在一瞬间僵住,几乎要把伤口再次扯裂。
久久没有得到答复,安琪看起来却并不尴尬,她的眼神分明在传达一个意思——她非常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而这个答案将让目前的状况发生本质上的改变。
哪怕是很久很久以后再回想起来,阿尔文也依然惊讶于竟有人可以用一个眼神表达那么强烈的信号,就好像在说“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然后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此前阿尔文从未想过要将自己的心意告诉安琪,因为实在没有意义,他不可能要求安琪接受他的感情,更没法为安琪许诺什么。
但此情此景下,没人能拒绝这样一句问话,没人能拒绝这改变现状的唯一一次机会。
阿尔文吐出一口气,清晰地回答道:“是的。”
“特别喜欢。”
安琪消化了一下她人生中收到的第一次表白。
然后又接受了一下这表白是来自一个s盟士兵的。
最后她不得不庆幸说这话的是阿尔文,如果换做其他任何一个士兵,她可能会当场破口大骂。
但是当然,安琪问出这种问题来,也绝不仅仅是为了确定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心意。
他们是一个s盟士兵和一个东半球囚徒,一个旧人类和一个新人类,这是他们的分歧。
但是他们内心都有着向往正义、和平和善意的一面,这是他们的共通点。
安琪一直以为阿尔文之所以会帮助她,仅仅是因为受不了良心的谴责,直到她觉得阿尔文的行为举止越来越不对劲。
现在既然证实了阿尔文对她还有这么一层感情在,那就说明阿尔文的思维转变早已超出安琪的想象,那么除了杀掉阿尔文,或许还有别的路可以走。
政治场上,向来没有永远的敌人。
安琪收起快到嘴边的无数吐槽,看起来十分正经地靠在座椅靠背上,五指指向自己对面地座椅,做了个请的手势:“那你坐吧,我们谈谈。”
第62章谈话,天使,爱单干
片刻之后,阿尔文套了件干净衬衫,然后坐到安琪对面。
那端正的坐姿看得安琪直皱眉:“你要不要放松点,这么坐不疼吗?”
阿尔文愣了一下才知道安琪这算是在关心他的伤势,虽然明知大概率是在为接下来要说的话做铺垫,但心里到底还是高兴的:“我习惯了,这就是放松状态。”
“好吧。”安琪于是也和他一样把身子向前靠靠,然后两手交叠抵在了下巴处,“我先和你确定一点,阿尔文,你知道你的联盟和首脑已经背离和平吗?”
一上来就是这么犀利的问题,阿尔文看着安琪的脸顿了几秒,才开口道:“我知道。”
“那你就没必要忠于s盟。”安琪直截了当,“因为你所热爱的并不是这个政权,而是这片土地以及生活在此的人们;你所宣誓守护的也并非首脑西约姆,而是西约姆口中承诺过的新世界。当政权不再代表人的利益,首脑背弃曾经的诺言,那么你的忠诚也就没有意义了。”
阿尔文咽了口唾沫——如果说之前在实验室时,安琪与他的谈话还停留在新人类是否有生存权的层面,那么现在安琪所说的无疑触及到了更根本的东西,这在阿尔文听来,也更加离经叛道。
他回道:“让士兵背叛联盟,无异于要孩子抛弃妈妈。”
“这也算是妈妈吗?”安琪不能理解他的比喻,“难道即便妈妈试图杀掉你,你也还是会赡养她吗?”
阿尔文说:“我妈妈确实曾不止一次地想杀了我,但我的士兵津贴还是每月一半地寄到她那里,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安琪罕见地被噎住,为了不打乱谈话节奏只好顺着问道:“她为什么?”
“我不知道,或许是产后抑郁?但我当时已经不小了。”看得出阿尔文也在尽力解释,在此之前他可能都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的答案,“我父亲在大战中去世,她一个人抚养我,大概是坚持不住了吧。想离开这个世界但又担心我没法生存,之类的。”
“这你都忍得了?”安琪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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