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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上眼,车内暖意融融,他的手,却僵得连方向盘都握不住。
柔和略显寂寞的女音飘荡在车内,挑动着内心深处,最隐蔽的伤口——
放开手,才知天长地久多不容易,即使我,流尽一生的泪也难叙
何不让,回忆留些美感在心里,就算叹息也美丽
让我在爱过以后对你充满感激,再为彼此错过情不自禁忧郁
去习惯,没有你也不再说可惜,让你从心里渐渐淡去
总在最脆弱的时候动情,从来不肯相信有什么值得我怀疑
总在不能爱的时候收心,回头再看你,已云淡风轻
一手盖住眼睛,泪,潸潸而下。素来冷静自持、喜怒哀乐不形于色男人,此刻,哭得像个孩子。
错过,也许都是天意。
陈景仪坐在“西堤岛”临窗第三桌,独自品尝着被无数男男女女奉为催情圣品的“罗曼史”。
一场雪,下了有十多天,断断续续,纷纷扬扬,一向注重情调的西堤岛餐厅换上了冬日风韵,温馨而柔雅,菜单上的饮品也从清爽型换成醇厚型,唯有这杯“罗曼史”,一年四季,独占人们的宠爱。
冬日午后,店里没几个客人,老板抱着手炉,又踱了过来,说:“冬天喝这个有点寒,我去给你泡杯可可吧。”
陈景仪摇了摇头,谢绝了对方的好意,抬头朝他一笑:“坐,陪我聊聊天。”
江楼在他对面坐下,招呼小妹端来两杯奶茶,有长谈的架势,陈景仪却一时想不起该说些什么,只是盯着袅袅升起的水雾发呆。
“公司的工作,还习惯吗?”江楼啜了口热茶,小心地挑选着比较平和的话题,对于这两个人无疾而终的一段师生恋,他比别人多知道些内幕。
“还好。”陈景仪回他一个淡淡的笑容,平和而温暖,“圣诞节,有什么庆祝吗?”
“有晚会,不过因为很多人那阵子要准备四六级考试,学生们来得不多。”江楼很体贴地没有提苏咏的名字,怕刺激到曾经你侬我侬的一方当事人。
陈景仪摆摆手表示没什么,江楼盯着他的眼睛,沉吟了半晌,突然说:“如果真的喜欢,就不要放弃。”
陈景仪怔了一下,正想反驳,江楼放下茶杯,笑道:“苏咏是个笨蛋,他只相信自己,不相信事实。”
“什么意思?”陈景仪心中一动,屏息问。
江楼笑眯眯地向后一靠,舒展了一身的懒骨头,声音闲适优雅,带着微哑的磁性——
“他曾经相信自己爱上了你,现在,又强迫自己相信对你的爱纯粹是镜花水月,陈,如果你不主动的话,那傻小子怕是要自欺一辈子了。”
灰败死寂的内心仿佛又有火花迸出,陈景仪暗笑自己执迷不悟,将剩下的饮料一饮而尽,余光无意间瞥到便道上一个熟悉的身影,笑容僵在嘴角。
江楼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脸上笑意更深,朝他勾勾手指,凑近了些,低声说:“我赌他会进来。”
陈景仪手指轻敲着桌面,想笑,却笑不出来,目光转回到精致的骨瓷茶杯,默然不语。
希望越大,失落越深,即使明白这些,平静如水的心仍是泛起了丝丝涟漪。然而,等到杯中热气散尽,那扇古色古香的雕花木门仍毫无动静。
江楼垂下眼眉,有些沮丧,喃喃道:“真没想到,我输了。”
陈景仪神色一如往常,声音柔似微风:“不,是我输了。”
在温暖如春的室内呆久了,竟忘了外面北风呼啸,才一出门,砭骨的寒风猛地灌进衣领,陈景仪才想起围巾又丢在车里了,他拉高大衣的领子,踩着积雪向停车场走去,才走了几步便突然顿住,一双深远幽净的眸子,半惊半喜地看着仃立在数米之遥,显然正在等他的男子。
几片雪花拂过腮畔,沁人的凉意让他稍稍回神,敷衍地笑了一下,陈景仪拉紧衣领,当成是街头偶遇,打算像电影里常演的那样,擦肩而过。——人行道宽得很,估计连肩都不用擦。
错身的时候,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失控的心跳声,然而比心跳更清晰的,是那人清朗的声音:“陈老师。”
苏咏抿住唇,凝视着陈景仪僵冷无表情的面容,一股难言的挫败感漫上心头——刚才看到他和江楼头抵着头相谈甚欢,再加上中间那杯“罗曼史”,他以为自己明白了,然而莫名的酸意一直阻绊着他离去的念头——在寒风中等那人出来,虽然结果就是像现在这样,被施予一个淡漠的微笑,然后擦肩而过。
上次见面之后,苏咏一直很忙,忙着补追落下的课程,以及准备六级考试,忙到无暇去理会自己时不时爆发的烦乱无绪,内心深处总有什么东西在呼喊挣扎,然而每次都被他狠狠地压下去,维持着生活的规律刻板。
冷风刮得脸颊刺痛,苏咏解下自己的围巾,围在陈景仪颈上,笨拙地打了个结,对上男人惊疑不定的眼神,他不禁有些懊恼——虽然理智一再提醒自己并不爱他,然而胸口跳动着的部分却因为那个人的出现而雀跃不已。
“谢谢。”陈景仪低声道了谢,柔软的羊毛围巾上带着慰帖的温度,让人眷恋不已,他深吸一口气,看着苏咏俊帅夺人的脸庞,轻声问,“六级,有问题吗?”
苏咏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也许……”陈景仪声音更轻,“我可以帮你辅导一下?”
简单的一句话,已经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手指无意识地抓紧围巾下摆,淡青色的血管绷了出来,衬得素净的皮肤更加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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