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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岁,许千站在北高的主席台上作为学生代表发言。她一定想不到,二十三岁的她,过的是这样的人生。
三十四岁,路帆站在操场上微笑着听自己的得意门生讲话。她也想不到,三十九岁的她,居然这样想念一个走散了的人。
郑铎还是被带走了。送他走的时候,她没哭;回到家里,看着那间先後属於他和许千的房间,她哭了。她忽然意识到过去三十几年的生活里,自己一直在追求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试图用手握住一缕烟。而那些实实在在属於她的,却被辜负了。
她总是想着怎麽过上别人的生活。当初母亲生病,她不得不回来。可她没必要结婚,没必要让一个短暂相识的男人进入自己的生活。她没必要选择教师这个职业,更没必要放弃自己长久喜欢的文学和艺术。
她没必要成为一个世俗标准上的贤妻良母。
她本就不是贤妻良母的性格,却选择了这一条路。执迷不悟,一错再错。
曾经有一个人出现在生活里,义无反顾,只想让她看到另一种可能。她不但装聋作哑毫无反应,还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她,把她的那份热情和勇气也消磨乾净。
终於,那个人退缩了,沦为和她一样的人。她们一同坠入世俗的漩涡里,再难回头。
你才是那个老师。从一开始,我们的身份就颠倒了,才有了这样的结局。
又是一年夏日长。
去北京的前一天夜里。从周梅那边吃过饭回来,她叫来李炳然和张淳,点了宵夜,在家里摆上一桌。
毕业之後,张淳回了家乡,在北高当老师,教历史,平心静气,安安稳稳。李炳然跟着工作室,写写剧本,搞点副业,收入可观,日子过得还算不错。知道许千明天要走,一个调换了晚课,一个提前两天就请了假回到北安来送行。
三个人围着桌子坐下,场景好似往昔。只是少了读研回不来的王旭然,也少了当年的那份意气风发。
「你果然还是『叛变』了。」
明知道是句玩笑话,离别之际,听着还是不免心酸。
「没办法。混不下去了。」
「你不会不回来了吧?」
「怎麽能?过年就回来了。」
「那边学期跟咱们国内的一样?」
「差不太多。」
「不难受?」
「好不容易录取了,难受也得去啊。」
话题沉闷,越聊越让人心里发堵。
当初决定要出国读书的时候,她就想到了,相比於适应国外的生活,分别才是最难接受的。
可是除了走,她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她要的不是学历,不是工作,也不是什麽贴金的藉口。她只想到一个完完全全陌生的环境里,静下心来,想一想接下来的人生要怎麽过。
所以当老许问她要不要考虑出国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点了头。哪个国家丶哪个学校丶拿什麽样的文凭都无所谓,只要是艺术有关的学科就好,这是唯一的要求。
逃避没有用,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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