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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粉墨妆容（第2页）

她来了，而他，不敢见她一面；仅此而已；想着他无声一叹，徒留那在门口霜雪处身形单薄的少女。

这一念，是为无期。

风雪大作，苍茫的寒流从北宸向着江南滚滚而去，翌日大雪不停，大地银装近厚，天地冻疮。

黑衣少年结庐南天境，望着那天边黑压压的大宗长者，心情沉重；那老头说得没错，万历十五年，是个灾年。

盘坐于巨岩之上，于山半腰俯瞰大地，那底下的村落被保护得很好，再怎么看，都只是一团雾气。

天南阁出世快十一年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好歹有历史可追溯，除却两位常年在山巅上的剑客，这山下的村落也是一绝。

这天南村与天南阁没有什么关联，早在剑圣成名之前这里便就是大势力用来招收优异弟子的重要途径，能存在上百年之久，此地本就藏龙卧虎，而天南阁之所以被尊为“九方阁”不仅是因为剑圣住的那竹屋，更多的是这山脚的小村落，不若这里只会成为一方让各方存在重视的势力，而不是闻名遐迩的天南阁。

小村落造化多，挪不走，砸不烂，修复强，大能者忌惮，弱者泯灭，这一方世外之地在群狼环视之地洁身自好，如盛世白莲，成了天地间难得的奇异符号。

以往来的使者没那么多，一是这里孩子少，二是村民们并不觉得外面的世界能比这山脚下的村子好，今日的盛况便是因为那孩子在这村子里只能住十年，如今期限到了，他只要是必定出来的，那么南域大势力的上道者自然是希望这个小家伙能去自己的窝里待着。

不过与其他势力的使者不同，他来这只是作陪，主要任务是手中的这柄战旗，至于他与易鲸的关系亦是鲜为世间所知，毕竟他们真正代表的身份不是中郢皇族或者星宿宫，而是那传说中的，九方阁。

……

雾来花落尽，风去香满园；这，便就是如今天南村时节最为显著的特征：秋末，染了春味。

作为几处名气最为显赫的破碎空间，天南村与其他盛名之地一般都拥有独特的时节划分，与南域所有区域的变化都不同，不过它又是这一群“叛逆者”中最为恋家的一位，不仅时间规格与普通地域保持一致，就连节气都有脉络相承，至少南域现下的节气会在其中体现出来，不过是稍加雕琢，有所变化。

秋末的“香”有多种意义，且细分后各有味道的不同，如今这一阵暖风代表的意思便是天南村独有的一种特殊节日的来临，名曰囚颂，是此前南天境革命后留下来的特殊纪念活动，不过其行事像极了农耕结束后的欢聚，只不过这种“热闹”相对于其他区域而言略有老派，是一出出的历史大戏罢了。

礼堂中的流程慢条斯理地进行着，因为天南村只有五百户的缘由，看戏的也大多扮着妆容，彼此的内容也都知道，不过一行长者却依旧是看得津津有味，不觉厌烦，外边平地之上的孩提则是彼此逐着身影，童趣热闹，道径上群树舞蹈，一地秋叶凌乱，荡起和乐美满的时光。

年岁多样，天南村的节气周期亦是长得染了活力，迄今为止轩禅还未曾将之完整地体验一番，此刻他正打着哈气，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尽管天气新鲜，但是这般久的枯坐倒是让他有些厌倦了台上演武的故事，毕竟是传统，每年看，九年下来也有些承受不住。

其实这所谓的“节日”更像是特指村中的长者，毕竟村中青年一代断代，唯有孩子与长者驻留，故此所谓之聚会其实也不过是“老生常谈”，对孩子们的影响不大，该玩玩，该闹闹，最多补贴一些少有拿出来的食物，不过这点对村子里的新生来说，已经是指得开心的事情了；当然，轩禅的不耐烦也是出于“老生”的立场，此前他也是格外期待这些节日的。

午日犯困，晨时的清爽换来些许的躁动，身前的戏言又长，唱词却偏短，望着那舞台上的剧目花袍孩童吃着糖鼓着掌，无神地打着哈气，眼睛眯成一条缝，亮晶晶的模样很是可爱乖巧，身子随意地晃动着，重心却规矩地稳在条凳之上，舞台上老生、顽童卖力地表演着，台下的白胖提却只管吃着手里的零食，只等空空如也好溜走身子，全无一点心肺。

水汽氤氲，孩童面颊湿润，其实轩禅已经在台下端坐好些时辰了，在一众晚辈中算是比较好的，不过相比于其他孩子来说他又是极为特殊的存在，只因他在前排，和村长老们一座，故此对他来说安定的时间标准就不一样了，长辈没动晚辈怎么能胡闹呢，这平常的慈爱在此刻也算是一种束缚，把那小脸都委屈得扁了许多，也不知受了什么欺负。

蝉鸣蛙叫交织，轩禅的视线追随着远处的蝴蝶纷飞、蔓延，随后留神于昨日降临的四席衣袍；左侧锦衣浪荡，右侧的素衣恬静，以及远处屋檐下的黑丝长裙寡冷，至于那一袭黑衣……他并未见到照面，只不过是寻到了一缕气息罢了。

孩提伸腰提神，身为绝代翘楚，尽管隔绝了诸多造化，但是对于花袍孩童来说却是影响不大，因为他并不打算掺和其中，毕竟在异变来临之前凭自己的能力是无法进行干涉的，与其搅混水不如保存实力，尽管这般随波逐流的动作在此刻看来稍显荒唐，但是对于那未知存在来说却是最好的应对。

不敢乱动，轩禅频繁地打着哈气，左右观望那能看到的两袭衣袍，俱是少年风华之辈；中郢小帝君，破壁者怜惜；少年神情不变，收敛气息，微微气弱心中有所明悟。他知道许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便就如此刻一般，那种冥冥中的感应就像是被隐藏了大半光华的神像，不过天南村的超凡之辈太多了，长者们又没有指出来，自己身后的归宿也不会太强大，所以他便没有往这个方向走，但是现在……

花袍孩童不再多想，微笑地吃着糖，一侧的老妪慈祥地看着孩提乖巧的模样，神情稍显无奈，却是一言不发；没开盘，便不落子，毕竟己方是劣势。

光阴腼腆，燥热褪去换来温软的烈阳，午时至戏剧收场，迎来中场休息，孩提欢快地跳了起来，光着脚丫四处跑，一溜烟便找不到身影，也不知在何处玩着泥巴捏着娃娃，尽是这般幼稚且熟悉的手段，却能带来温暖。

吃着红薯干烤着炭火，远处轩禅裹着被单酣睡在草坪之上，身子充气般上下起伏，不安生，光吃零食不吃饭，且还臭不要脸地卖萌；也罢，不掀你的棉被了。

嘻嘻；傻乎乎一笑，花袍蜷缩在被子里露出了一张软乎乎的脸蛋，嘴角放着一袋红薯干，脑袋在里面时不时吃点然后蹭蹭颈边的被子，身子展开在草地的空隙处舒服地磨蹭着，请问你来了嘛；既然没来，那我就继续睡喽；孩提羞怯浅笑，安稳成一团面包，也不知在交易着什么方寸之间的联系，欢乐自在。

你在，正好。凉风吹，远处少年风华正茂；柚洅一笑，身边三个柚子，粘成一团，不喧嚣，热闹。

再次见你，竟是这般境遇；再次抉择，竟是这般得多余；他走了，似说，我不会再回来。

车马迟缓锦衣荡漾，易鲸在看，看那抉择处的战袍白玉冠。

所谓君子；不过如此。

是你吗；令军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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