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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西村（第3页）

老旧的普桑正午里泛着浓稠的皮臭。

阿屋几乎是发了狠，目光猩红，面目扭曲。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有阳山这样一个人，凭什么老天把一切好运都给了他，让他顺风顺水什么事都有人保着，奖励随随便便就落在他阳山头上。

他比阳山差在哪，为什么每次说起新一代，总是阳山的名字在前面，他忘不了每一次文学节里，阳山那副淡漠矜傲的眼神，凉凉落在他脸上的模样。

好像只有他把阳山看做一生之敌，而在阳山眼里，他就是个陌生的不值一提的东西。

他阳山凭什么这么虚伪。老天爷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窗外的红日狰狞又危险地试图吞没他，阿屋觉得哪里都好危险，他不承认自己有错，他有什么错。

他最大的错就是敢于和早已刻定的命运作较量，他就是要把天赐命运的，老天都在帮的作家踩进泥里。

阿屋从来没有认真地看过阳山的小说，他对阳山被群嘲辱骂的时候不在意，只盯着阳山的作品奖项而愤恨不公。

他在红日下逃逸，用仅剩的力量和残存的体面，在车座上颤抖地手机上打字质问，他阳山凭什么被命运眷顾还沾沾自喜，终有一天他阳山会掉进土里变成臭虫被捻烂。

宿天水坐在车上收到了信息，也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不做思索地打了一段字。

胖爷觉得阴天雾浓路不好走，他开车驾驶经验丰富，比较安全，张三木就坐在了副驾。

李芙芙感觉气氛像小学生春游一样，心情很激动，摸了摸登山杖，看什么都忍不住问：“天水在写什么？”

金宝正在打磨吉他填补的胶，听了也看过去。

宿天水看了眼打下的字，念了出来，他的声音很清澈落在耳朵里像冬日的一片雪。

“有一本书芒福德的《技术与文明》，里面写过一个现象，14世纪开始，钟表使得人们变成遵守时间的、节约时间的和拘役时间的人。在这个过程里，人们按照钟表指针昏沉的过完一天，开始学会了漠视日出日落和季节更替，在一个个分分秒秒组成的世界里。”

“自从钟表被发明以来，人类的生活里便没有了永恒。”

“这句话，我送给了失去本心的一个人。”

宿天水摁下发送。

他望向窗外连绵的山，忽然想起“永恒”这两个词，池历解构过他们的时间，他们才得以在承诺中逃逸在永恒的序列中。

但这份永恒本身也不属于自然，人自然的脆弱意味着

——会遗忘。

宿天水也只打了这一段话，他知道短信那头是阿屋，他也只想说一段话。

胖爷边开车听见后边宿天水的声音和这段话，其实大致明白他在回答谁的问题。

宿天水有他自己的骄傲，他《失衡》里摒弃的是不注重细节，不理解文字，只看表面的人。

他的回复给阿屋，没有选择直截了当地骂他教育他让他滚，而是丢了一串现象或者说是故事，也没有附加解读，这种形式本身就是一种嘲讽。

而这段故事可解读的东西就太多了。

胖爷想，阿屋选择抄袭故事逻辑就像是陷入钟表的怪圈，他以为自己找到了驯化写作的道路，其实反而在这种过程里迷失，甚至失去了前进的所有空间。

他吹了下口哨，不得不说，这次事件处理的真漂亮。

宿天水坚持的是对的。

*

阿屋推开门从车上下来，手机屏幕发出亮眼的光，他只觉得刺眼，发狠地把手机扔在地上，砸个破碎，零件四散。

蓝衣警察缚住他的臂膀，银白的手铐铐上。

他被压着走路，踩过手机，屏幕碎开的声音像是揉纸，蜘蛛的纹路扩散。

他开始冷笑，然后大笑起来，一脚把手机踢远了。

阿屋只觉得可笑，宿天水整这么文绉绉给谁看，嘲弄他吗？

他不会错！

但有一些答案早已安排好，他佝偻着背被压进车厢的阴影中。

这就是答案。

房车里。

金宝拨了拨吉他，声音像瓶冰透的山泉水，老化的琴弦偶尔带着沙哑，他这样随便弹着也很有味道。

“吉他马上要离开我~因为我要去徒步~”

伴着简单的旋律，金宝随便编了两句词，一下子又想不到新的，就这么重复的哼唱同样的句子。

李芙芙也跟着一起唱，“因为我要去徒步~”

前边驾驶座的两位也跟着唱，旋律有些洗脑，宿天水也轻轻跟着唱，盘山路视野转的很快，绕着山走，大片的绿叶被邂逅又被高速运动的速度抛在后边。

车厢的气氛很欢快。

秦鹤桃酷着脸听这不同声部的声音起伏，颤了颤唇，还是没有一起唱。

她帮胖爷拿出相机拍vlog。

这些天陆陆续续存了好多素材，她看了眼都可以剪出一个很长的视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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