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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缘分（第5页）

“我记得好清楚。”

八九岁的李三明补了窗户，每天重要挎着包跑过三条巷子来树下仰头看书上的木鸟，还有那破窗户，还总喜欢黏着慧雅。

八九岁的他身体瘦小总是被欺负，瘦弱的胳膊腿和清秀的脸蛋上总是有伤，皮肤白的很，青紫一落上去就像彩绘画。

慧雅看见了可生气，看见谁再欺负李三明，她就狠狠地又揍又咬。

那时候倒霉孩子总大喊，“陈母老虎来了！我妈说了你这种小姑娘肯定嫁不出去。”

李三明很怂，但还是挤在慧雅前面，要护着，小个子像小狼狠着说，“谁说的！我会嫁给她！”

那群野孩子哈哈大笑，嘲笑李三明是个小娘炮。

慧雅捂着他耳朵瞪了一眼，小孩立刻跑远了。

李三明太幼稚了，跟慧雅比画一本童话，说那童话里有白雪公主，还说慧雅就是森林的小公主。

他说：“我不是小王子哦。但我会跟你一起一辈子。没人愿意和你在一起我愿意的。”

“我会嫁给你的。”

慧雅抿着唇，李三明又举着小拳头赶快发誓：“......我会娶你的。”

慧雅忍不住了：“有病！”

“我都没看过这种书，你一定是瞎编。”慧雅不服气，“除非你陪我跳格子。我才愿意照书本看一看。”

李三明跟着跳了半个月的格子，才等到慧雅松口，于是带着她绕过很多巷口，从柜子底拖出一大箱藏着的乱七八糟的书，小声说：“嘘。”

“你看嘛。”

“真的有这些书。”

“哦。”慧雅没对那些公主书感兴趣，只在看《三国》看的津津有味，李三明见喜欢的书没推荐成功也不泄气，只是说：“好吧。你喜欢看这个。我也喜欢看好了。”

慧雅认字认不全看的很慢，偶尔烦他了，就让他闭嘴。

这些当然都没关系，慧雅能够和他做好朋友李三明就很高兴了，毕竟知道李三明藏着一些有趣的书后，慧雅每隔两三天都会主动来找他。

“日子一晃就是很多年。后来我十八岁吧。在那个年代已经不算孩子了，要主动承担很多的责任。”李三明笑了笑，“应该算得上自然而然吧。我和慧雅在一起了。”

“虽然好像日常没什么变化，也许是我一直喜欢她吧。都分辨不出来什么叫爱情了。”

“因为我好像遇到她以后。几乎眼里看不见别人了。”民宿里大家安静地听着，故事里的慧雅也安静地看着。

十七八岁她们刚刚褪去青涩，慧雅在部队里看着壮硕肌肉的李三明从单杠下来，路边的狗尾巴草被风晃着，野花朝着太阳在青草地里艳丽地微笑。

慧雅脸被晒得通红，浑身暖洋洋的，等到李三明走过来，笑的很开心，“阳光真好啊。植物晒光能长得好，被子晒光会暖和。”

北方的小城里，大半的日子都是阳光照着，那阵光从八九岁摆着木鸟的枝干透到两小孩身上，到十八九岁依然照着少年少女的脸庞上，似乎那些日子都在光里被刻影。

“对人也很重要。”慧雅比了比身高，她几乎只到了李三明肩膀，“人晒太阳会长得很高很高。”李三明从当年瘦弱矮小的模样，到现在高大健壮，变化几乎大的不可思议，几乎算是一天一变的成熟起来。

“你喜欢阳光吗？”只是人似乎还是石板筋，李三明直楞地问。

“喜欢。”她喜欢的植物只在阳光里摇曳出鲜活的姿态，没了阳光，她喜欢的花草就长不成了。

“如果有天，人吸收阳光就能获得能量，就太棒啦。是不是不用烧煤了，照照太阳就什么都有了。”

“而且太阳永远都在呀。”少女的幻想格外鲜亮，慧雅想象起来觉得这样真的太棒了，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

李三明却转着脑筋思考了很久，一下没想明白，就想很多下，后来他直接退了伍，进了光伏行业，走了很多年。

他一开始不会技术，每日都很挫败，回来埋在慧雅肩膀上总在闷闷不乐的检讨，“我觉得要让你失望了。”

光伏那时候也才是刚起步，能量转换的结构很复杂，光能利用率始终上不去，于是他扎根在西部和东边来回跑，技术做得不够好就兼做销售，拼酒打通关节，又重新一点点学技术。

在日光的烘烤里，身体吃不消像吹气球一样肿起来。

“我不是个聪明的。但我知道光伏它巨大的潜力，于是逼着自己学，往死里干，技术这种东西，我们不做到极致，就会被别人挤出国际的市场。”

“做久了，光伏与我而言的意义变得不一样了。人类需要寻找新的资源，而不是把东西限制在土地里。年轻的时候我跑过很多地方，环境还没整治的时候，很多地方自然生态千疮百孔，看着就让人觉得心酸。光伏和其它新的能源起来了，自然才能缓过来。”

“我们的国家也需要各个领域的技术都发展强大起来，这样才能保证以后不受欺负，不被别人掐着脖子走。”

“干这行后，看着光的心情感觉都不一样了，有些人看见了金钱，有些人看见了希望，我似乎总能在光里看见慧雅。”

他曾经趴在慧雅的肩上哭着不服输喃喃说，想让我们国家的光伏走向世界，想让慧雅幻想的期盼的都变成现实，还想让慧雅一辈子不愁吃穿。

后来光伏走进世界享受赞誉，又被资本打压离场，又在拼搏的力量里复兴，他给慧雅买了栋小院子，一楼有大片的窗户，院子能种下慧雅喜欢的玫瑰。

又在商业的打击里溃败，他说，“很多人都想弄好光伏，为什么那么难呢。”

他想借众人拾柴火焰高的做好国家光伏，把这捧光送给全世界，把国家的荣耀放在太阳中，然后把这荣耀和慧雅一同分享。

但做到了以后呢，他丢失了什么呢。

“我常想着光伏好了，慧雅会开心吧，可这样我陪她的日子似乎越来越少……”李三明眼泪连成一片，“直到慧雅躺上了病床，生命每天都是倒计时。她笑着哄我让我接受她的离开，她说小明，其实我去另外的世界我很开心呀，那里说不定很有趣呢，我先去玩一圈。等我们再相遇，我就会是导游啦。”

那我呢，李三明坐在椅子上问，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呢，都还没来得及计算退休后的日子，就有一个人要先倒下了。

慧雅拍了拍他的手，她说：“自己想。”

“那我在人间多转一圈，每个地方做好攻略，我等你回来。”李三明能想明白慧雅想让她说的。

等你回到人间。

他这样念出了声，却不是这样信的，又不是小孩子家家还能幻想着死而复生，走了就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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