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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然间,贺昭翻了个身。
谢庭川吓得脸色都白了,但是下一刻就发现,对方只是换了个姿势。
贺昭的手下意识地搂住了谢庭川的腰。
“殿下?”
谢庭川担心他醒了,用手指在他的脸上戳了戳。
“别动……”贺昭忽然呓语,惊得他哆嗦了一下。
“谢庭川,别乱动。”他又往谢庭川的怀中蹭了蹭。
原来是在说梦话。
谢庭川就这样坐了一下午。
……
梦中的画面不见了。
谢庭川蹙着眉,这一次,他仿佛局外人一般,看着屋内两个人的谈话。
“父亲!宸王殿下危在旦夕,我们不能不去救他!”十五岁的谢庭川挺直了腰板,跪在地上,声色中满是乞求。
老将军看着自己的二儿子,叹了口气:“临舟,怀王的意思是……弃宸王,保齐兵。”
“我们为什么要听怀王殿下的!宸王也是陛下的子嗣啊!您不是从小教导我们,不能参与夺嫡之争吗?现在为何却……”谢庭川的话说到一半就被人打断了。
“这件事我本来不想这么早告诉你的。”老将军的鬓发已经斑白了,眼角的细纹衬得他更显颓气,他声色沙哑,像是西北的一抔黄沙,“临舟,陛下已经暗中私信于我,他会立怀王殿下为太子,由他继承大统。”
谢庭川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是为父不想救,而是为父不能救。”谢老将军摇头叹气,“你不是不知道,宸王殿下的存在对于怀王殿下来说,是最大的威胁。”
十五岁上战场,立下那么多的战功,祖父也是征战沙场的将军,朝中有诸多追随者,民间的百姓呼声还高。
他的势头,早就隐隐约约压过了怀王。
“那……”谢庭川的牙关都在发颤,他艰难地问出口,“怀王殿下是想让我们害死宸王殿下吗?”
“不能这么说。”谢老将军显然也是十分为难,“只能说,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宸王的命数了。”
“父亲!”谢庭川的声色忽然有些凄厉,“宸王这几年来鞠躬尽碎,死守沙场,为齐国立下了多少次战功,齐国岂有弃之若棋子的道理?”
“临舟。”谢老将军很无奈地提醒着他,“你先稍安勿躁。为父知道你和宸王殿下的交情好,但是你必须割舍……谢家人,只能忠君。”
他仰天长叹一口气:“你说宸王是棋子,谢家人又何尝不是棋子……”
谢家人真的迂腐愚忠吗?
不见得。
其实他们看得比外人还有透彻,只是他们在看透之后,还要完成自己不得已的使命。
谢家常出良将,一直手握着三分之二的兵权。
他们不能站队,也不能表示任何倾向,不然就会换来无数人流血丧命。
夺嫡之争是残酷的,谢家的存在,能尽量减小夺嫡带来的损失。
“为父以为你早就猜到了,毕竟皇上当年把你指给怀王当伴读,就是为了让你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谢老将军说完这些话,仿佛力气用尽了似的。
“临舟,既然入了沙场,就要抱着必死的决心。你是,谢家人是,宸王殿下亦如是。若是宸王命数好,兴许能够活下来,若是他命中该绝,你也不要伤心……做好你自己该做的,莫要再介入他人的因果。”
谢庭川的脸上忽然落下了两行泪。
他就这样跪在帐中,不知过了多久才被人扯了起来。
梦醒了。
谢庭川忽然大口喘气,手指无望地曲起……又张开。
他失去了意识。
……
“他怎么还没醒?”
“二爷发了高烧,今夜怕是不能醒了。”小顺子恭恭敬敬回复道,“医师方才叮嘱说要即时用药。”
“他这个样子怎么喝药。”贺昭叹了口气,将人揽在了怀中,“也罢,药拿来。”
小顺子浑身一震:“爷……二爷身子虚弱,可不能硬灌下去。”
贺昭抬起头来,瞥了他一眼。
小顺子赶忙跪了下来,扇了自己一个巴掌:“奴才多嘴。”
他赶忙将桌边熬好的药汁端了过去:“爷……药在这。”
贺昭拿着调羹搅拌了两下,然后看了眼小顺子:“出去。”
小顺子头也不敢抬地离开了。
包房中瞬间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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