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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寒与热（第2页）

文老从行囊摸出个锡盒，倒出七颗蜜丸："早中晚各一丸，用温米汤送服。"大姐捏起丸子对着灯看，琥珀色的蜜蜡里裹着暗红药芯："这比清心堂的药甜"

"甜里藏着黄连呢。"婉儿眨眼，"外裹枣花蜜，内封炮姜粉。"话音未落，大姐喉间突然出咕噜声，捂着肚子冲向后院茅房。

第二日破晓，大姐拍响客栈门板，怀里揣着还冒热气的荠菜粥："昨夜排了黑油似的东西，今早竟想吃热乎的了！"她撩起衣袖，原先暗黄的皮肤透出些血色，像褪了色的蜡染布重泡过茜草汁。

文老在集市现抓了三剂药：

老姜切片晒足七日，嚼服驱深寒

山枣去核填肉桂，蒸透当零嘴

午时采的马齿苋，揉汁拌热粥

蒋师傅帮着捣药时，铜臼里蹦出颗红枸杞，正粘在大姐新换的桃木簪上。簪头刻的"福"字沾了药汁，在晨光里像团跳动的火苗。

三日后大姐送来筐沾露水的紫苏，叶脉里还凝着夜雨："按您说的停了所有凉茶，背心居然暖烘烘的。"她耳垂上新换了石榴石坠子，随着笑声晃成两粒火种。

文老却盯着她鞋尖的湿泥："昨夜又偷吃井水湃的香瓜了吧？"大姐红着脸缩脚，檐角麻雀突然炸窝飞起，散落的羽毛正落在晾晒的当归堆上。

自此，大姐一日日好转，也再不敢图痛快吃下任何的寒凉之物。

暴雨后的石板路蒸腾着热气，大姐拽着个穿草莓图案吊带裙的女孩闯进客栈。女孩左手攥着化了一半的芒果冰沙，右手捂着肚子，手机壳上的水晶贴钻硌得她直皱眉："阿姨非要我来…我就是有点反胃嘛！"

文老让女孩坐在竹凳上，看了眼她黏着冰沙残渣的手指甲："今天吃了几个冰激凌？"女孩掰着手指刚要数，突然"嗝——"地打了个酸臭的饱嗝，自己先红了脸。

婉儿变戏法似的掏出个毛绒熊猫暖手袋："试试这个！"女孩摸着熊猫耳朵笑出声，暖手袋刚贴上肚皮就睁大眼："咦？熊猫肚子会热！"

蒋师傅拎着湿淋淋的芭蕉扇进来，扇柄上挂着串水珠："外头卖冰镇椰子的摊子排长队呢。"文老往女孩嘴里塞了颗琥珀色糖球："含着，像不像含着小太阳？"

女孩被姜糖辣得直哈气，鼻尖却冒出细密的汗珠："比吃冰激凌带劲！"她手机突然震动，闺蜜来喝奶茶的自拍。婉儿对着镜头晃晃糖罐："要不要请她吃颗太阳炸弹？"

两个小时后，女孩风风火火跑回来，牛仔短裤上别着五颜六色的卡通徽章："我的糖分完啦！"她掀起衣角，肚皮上贴着熊猫暖手袋的仿制贴纸："我们班女生现在都这么贴！"

文老笑着递过一罐酸梅干："泡温水喝，比冰水止渴。"女孩把梅干罐塞进书包时，三颗梅子滚落到石板缝里。次日清晨，石缝竟钻出几株嫩绿幼苗，叶形酷似薄荷——不过这是后话了。

客栈后院的老槐树筛下光斑，文老用竹枝在沙地上画了个圈："你看这石板，正午烫得能煎蛋，半夜却返潮出水。"婉儿蹲着往圈里丢石子："就像这里的人，白天猛灌冰水，晚上又贴膏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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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老往圈里添了道波浪线："夏天天地像个大蒸笼，人体本该微微出汗排毒。"竹枝突然戳中婉儿手里的冰镇乌梅汤，"可大伙儿拼命往肚子里装小冰块，把五脏六腑都冻哆嗦了。"

婉儿盯着杯壁凝的水珠："但天热吃冰很合理呀？你见过高压锅盖着盖子猛火烧吗？"文老把竹枝插进沙地，"外热内寒，就像那姑娘的肚子——外头四十度高温，肠胃却在闹雪灾。"

蒋师傅正好扛着晒药匾经过，闻言插了句："就像摩托车暴晒后直接冲凉水澡，动机都咳黑烟。"婉儿噗嗤笑了："所以您给那个姐姐烤肚子，是在解冻？"

文老从袖袋摸出块老姜："生姜就像小暖炉，能把冻僵的肠胃烘软和。"又掏出片薄荷叶，"但这薄荷茶"他突然把叶子贴婉儿额头上，"大中午的给你吹冷风，舒服吗？"

婉儿被激得打了个喷嚏："冰火两重天！对喽！"文老把姜和薄荷叶叠在一起，"该暖时暖，该凉时凉。那姑娘若在正午含姜糖，傍晚喝薄荷水，哪会疼得打滚？"

槐树荫悄悄挪了半尺，文老用石子摆出个天平：左边堆五颗代表冰饮的石子，右边只放两颗太阳纹路的鹅卵石。"人体自有的阳气就这么多，"他弹飞左边三颗石子，"冰块抢走的太阳币，得吃十碗羊肉汤才补得回。"

婉儿忽然指向屋檐冰柱似的石钟乳："所以冬天这里湿冷，寒气会从脚底钻进来？"文老笑着往她运动鞋里塞了片艾草贴："现在知道为什么卖凉茶的大叔，总在膝盖贴着膏药了吧？"

蝉鸣突然炸响，蒋师傅在厨房喊："冰镇绿豆汤好了！"文老却递来杯冒着热气的陈皮茶："三伏天喝热饮，就像给身体穿防晒衣。"婉儿皱鼻抿了口，眼睛突然亮起："出汗后反而凉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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