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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如何解除药性。」淑妃很平静,「前几日,我总算查出是谁替咏善制的药,顺藤摸瓜,抓到那开药的人,再审问一番,自然也知道了解除药性的方子,只是……」
咏临刚刚听到关键,急着追问:「只是什么?」
「只是方子虽然有了,但药熬出来,怎么让咏棋服下呢?」
咏临顿时放松下来,「还以为母亲担心什么呢?这还不好办?我这就去把咏棋哥哥抢出来,然后熬药,给他喝了就行。」
淑妃横他一眼,「你今天已经闹得够大了,如今再过去抢人,事情传到你父皇耳中,能不过问?这是要你哥哥的命!若是如此,我宁死也不会把方子交给你。」
咏临又被招惹得发起急来,「这……这不是要磨死人吗?兜兜转转,原来我还是怎样都救不了咏棋哥哥!」
「你当然可以救咏棋,」淑妃斩钉截铁道:「不过,要照着母亲的法子来救,不能为了救一个咏棋,害了你哥哥。」
咏临病急乱投医,哪里顾得上别的,忙凑上去,「母亲快说,只要能救咏棋哥哥就好。要不是为了看不过眼咏善哥哥欺负咏棋哥哥,我也不会和咏善哥哥闹翻,我怎会不巴望咏善哥哥太子当得好好的呢?」
「你先找个机会,和咏善认错。」
「啊?我?我认错?」
「等你们兄弟不太僵了,再寻个空隙,私下去见咏棋一面,把方子交给他。」
咏临奇道:「何必交方子?我们熬药过去,和咏棋哥哥说了这是什么,要他喝了就好。咏棋哥哥若是可以解除药性,必定也是极愿意的。」
淑妃瞅这不开窍的儿子一眼,「咏棋现在被看得比铁桶还严,你拿过去的药汁,能到咏棋的嘴?端上去就会被太子殿的人给截了。放心吧,把方子给咏棋就好,他若愿意,自然会想办法弄来喝的。等他身上药性解除了,我就亲自过去,找个借口把他接到这边来。当着众人的面,我亲自过去请,咏棋又愿意来,就算咏善不甘愿,也拿我们没办法。」
咏临击掌道:「对!最怕的就是我们去接了,咏棋哥哥却死活不来,这才气死人。只要药性一解,咏棋哥哥开口说要来,加上母亲发话,太子殿只能放行,不闹起来,就绝不会惊动到父皇,如此人人都保全了。呵,还是母亲的法子管用。」
淑妃对儿子温和笑道:「真是傻孩子,也不想想母亲在这宫里多少年了,这点小事,怎能难倒母亲?这就是那方子,你拿去背好了。」从袖里抽出太医写的那纸笺。
咏临接了过去,打开来看了看,见里面都是宫里常用的药材,并无不寻常的异物,心底最后一丝疑虑顿去,露出雪白的牙齿,乐呵呵道:「要不是母亲说了这能解药性,我还以为是小补的方子呢。这些东西熬出来,就算没被下药,吃了也对身体无害。我向来最讨厌装假,不过这次为了救咏棋哥哥……」
思忖一会儿,脸上逸出一丝毅然,下决心道:「好,我就装个样子,说什么也要和咏善和好。」
紧抿了唇,捧着那写满墨迹的药方,认真铭记起每味药材的名字用量来。
淑妃与咏临的一番事,太子殿里毫不知情。
谁也没想到,咏临在白天闹个底朝天,反而成就了他咏善哥哥一片痴心。咏棋毫不犹豫地将咏善拥入怀里那刻,如一坛埋得很深的陈年好酒,终于被人揭开了一点点封纸,虽只穿了个小洞,香醇却蓦地氤氲了偌大太子殿。
一夜里,又起了暴风,风夹着鹅毛大雪卷得漫天乱舞,宫里守门的内侍们夜来个个冻得跺脚,骂「这贼冷的天!」,在咏善心中,这却是他一生中最暖和的一个晚上。
淑妃带着咏临走后,咏棋格外对他温和起来,让他把头靠在自己肩上,还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抚他的发。
细长柔韧的指头,轻轻摩挲过发鬓,咏善忍不住长长低叹,静室里,问咏棋道:「过去,咏临要是受了委屈,哥哥像是也常这样安慰他。」
咏棋在他头顶道:「想哪去了?自然是不同的。」
虽然答得淡淡的一句,咏善却欢喜得几欲坠泪,抱着咏棋不肯撒手,仿佛离了这触感,抬起头说不定就是大梦一场。
咏棋脸皮虽薄,心底却异常柔软,竟没说一句不适的话。
常得富经了咏临淑妃一事,晚上入门来请示是否进膳时,心里忐忑得像心窝揣了只兔子,不料进来一看,不但咏棋没有歇斯底里,连本应该脸色不佳的咏善,也泰然自若得令人不解。
咏善听说要吃饭了,笑着吩咐饭菜上来,也不和咏棋对面坐,硬挤了一边的软凳,两人膝盖蹭着膝盖进膳。
吃饭间,咏善谈笑风生起来,专挑着菜肴佳味的典故,侃侃而谈。咏棋不想搅了他的兴头,不时装作听得有趣,露个含蓄的笑容,却不怎么搭腔。他胃口不怎么好,勉强吃了几筷子,把热汤喝了,就说饱了,要去沐浴,想早点睡。
咏善道:「哦,哥哥今天累坏了,是该早点休息。」连忙唤外面的侍从们准备伺候咏棋沐浴。
他放了筷子,也随着咏棋站起来,看着咏棋转身出门,猛在后面叫一声,「哥哥。」
咏棋被他叫得脚步一惊,回头看他有什么事。
咏善走上前来,端详了他一番,浅笑道:「没什么,天冷,哥哥不要着凉才好。」
咏棋深觉他一片痴情,不觉感动,答道:「你是太子,更要小心身子。」
说了这句,低着头转过身,匆匆走了。
出到廊下,侍从早等在外面,引着咏棋去准备好沐浴的小侧房。侧房里热气蒸腾,大木桶都蓄了大半温度恰好的热水,旁边还零落放着一排小桶开水,预备随时加进去调温。
咏棋脱了外衣,剩了白色亵衣亵裤。他不想被别人看见自己身上痕迹,叫侍从们下去,剩下自己来弄就好,侍从们齐齐应了一声,鱼贯散去,不一会儿都出了门。
只有一个,退到烛光照不见的屋角里,等众人都散去了,悄然无声地从屋角走出来,朝咏棋行了一礼,低声问:「殿下,小的给娘娘传话来了。」
咏棋转过身来一看,隐约记得这张脸,上次过来给丽妃传信的也是他。
不知丽妃哪来那么大本事,身在冷宫,竟把耳目插到太子殿来了。
他衣裳单薄,在这热气腾腾烧着地龙的房里,也不禁浑身一阵寒意,声音极小地道:「是你?传的什么话?」
一边问,一边心里也清楚,丽妃是催着要恭无悔的手笔来了。
果然,那内侍细声细气道:「娘娘在那里头,要传一个消息出来,实在于难万苦。小的也是等了许久,才等了娘娘几句话,也没别的,就是问问咏棋殿下,要的东西可到手了?如果弄到了,千万早点给娘娘送过去,别让娘娘这样惦记着。」
咏棋心里一阵发虚。
他在冷宫里答应丽妃的事,一点着落也没有,若是尽力了,还可以搪塞过去,偏偏自己明白,这件攸关母亲性命的事,自己其实半点也没有尽心,总患得患失,找各种借口不想下手。
如论孝这一字,自己实在是有亏欠的。
咏棋神色迟疑,「那个东西,我也不知道咏善藏哪了,正在到处找,要是找到了,自然会尽早给母亲送去。」
那内侍奇道:「殿下不知道吗?自打咏善殿下住了太子殿,就没更改过这儿的一丝一毫,也不许别人搬动任何家什。让小的妄猜,咏善殿下存放器物的地方,多半和殿下昔日时一样。若是如此,殿下要找什么,岂不和自己家里一样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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