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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两啊真是,”林振山双手成掌,“五年级,只有巴掌这么点大,跑去和人家高中生打架,把你们班主任都气笑了,说哪儿来的胆子,个头叠起来还没人家高。”
“后来姚知渝说了,”黎风闲道,“说我们是去挨打的。”
“那可不是。”林振山想笑,“知渝挨打了还知道哭一哭,你挨打,”他隔空指向黎风闲的脸,“就肿着个鼻子眼睛回来,说是自己走路摔的。”
“他说打输了丢人,不能让其他的人知道。”
“所以你就不说了?”
“嗯。”
林振山这回真笑出来了,“这就是你和知渝不一样的地方。那小子精得很,老师问他是不是打架了,他说没有,他爷爷问他是不是打架了,他立马哭得稀里哗啦的,怎么惨怎么说,还说自己连累了你。唉,我要是你的话,我就……就……”
“就怎么样?”黎风闲看他。
“就不会昏了头跟他去打架。”林振山说,“你说你明明那么怕疼,跟他凑什么热闹。”
“他总有理由说服我。”意思是重来一次,五年级的他,还是会被五年级的姚知渝带去打架,结局不会有任何不同。
“对。这就是我想跟你说的话,你太顾着理由了。”林振山把打火机和烟盒啪地扣到一起,“是,这样做没错,但理由总是说不完的,而一个人的能力却很有限,哪怕你再聪明,再能吃苦……风闲,你这样真的太累了。”
“还好,我习惯了。”黎风闲翕然垂下视线,鼻音很淡,“没什么累不累的。”
这这这榆木脑袋!
林振山气着了,你你你半天,才说:“活该你五年都没追上人家!”
黎风闲:“……”
这招奏效。看黎风闲吃瘪,不敢还口了,林振山乘胜追击:“你看,你是不是也得找个理由才敢去追?做数学题一样推论自己为啥会喜欢她?然后算个百分比还是什么,低于平均线就不追了。”他拍拍黎风闲肩膀,“风闲,你这样真不行,再等下去说不定人家都要结婚摆喜酒了,到时候只能含泪让别人儿子叫你一声干爹。”
“……不会。”黎风闲回驳,声音不大,林振山一下盖了过去,继续趁热打他的铁,“嘿你在这方面还挺自信啊你,我告诉你啊,长得好看不是万能的,那些明星演员长得也都还可以吧,但为什么不是人见人爱呢?”
他自问自答:“因为没感觉啊!感觉才是最重要,一见钟情就是这么来的,我和你袁阿姨……”
汽车煞风景地刹停在酒店楼下,林振山还没来得及展开的回忆录也被一个急刹甩出了八百里。
“真不用叫个医生看看?”林振山摔上车门,挺用力,像在报复刚才那个刹车。
“不用,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睡一觉就好了。”
“行,那你上楼就好好睡觉。”F国的夏天炎热干燥,亚热带地中海气候,怕被烤成人干,林振山健步走进酒店,按停电梯。
合到一半的门重新打开。
两人进入电梯,听见手机叮咚响,林振山以为是自己的消息,掏出看,啥也没有。
电梯内四面全是镜子,林振山站到按钮面板前,对镜拉正自己的温莎结,忽然,他手一定。
“黎风闲。”林振山直呼他全名,眼睛半压着,目光透过镜面落到黎风闲脸上,“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什么?”黎风闲右手还卷着领带,他把手机换到左手,收藏了对方发过来的影片,有点发懒地回他。
“像个十八岁的怀|春少男。”林振山中肯点评。
都神经衰弱了还能含情脉脉,说没鬼就有鬼了。
第66章拧巴
回到酒店,黎风闲吃了两粒退烧药,迟迟不见有睡意,他只好打开电脑改下后天要用的PPT。
原计划需要他在九十分钟内讲完昆曲数百年来的兴衰和变更,以浣纱记为起点,到申遗以后出现的“新美学”、趋近现代化的舞台布局等,事无巨细全都要讲。
但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
落地F国后,他们收到主办方通知,说九十分钟太赶了,可以酌情删减两到三个不那么重要的部分。至于什么是“不那么重要”,对方又吭唧不出一个标准答案,让他们按心情来就好。
黎风闲一坐就是一下午。等他改订出第二个版本,日头早下山了,天色脱去一层,高楼挂着的霓虹招牌节节亮起。
将PPT发给主办方后,门铃两长一短有规律地响起。
“我还以为你在睡觉。”林振山换了套正装,提着个保温袋站门口,“醒着正好,吃点东西吧。”
“不饿。”黎风闲按开房灯,垂投下来的光亮得扎眼,他拧动开关调暗几度,才稍稍适应下来。
“不饿也要吃。”保温袋咚一声搁桌上,林振山从里头拿出三菜一汤,还有一瓶开胃现榨的果汁,“今晚你就别用去了,吃完好好睡一觉,睡不着就吃片安眠药。”
菜是餐厅大厨做的中餐,两素一荤,林振山拍拍椅子:“过来,吃不下也吃两口,就当是陪我吃吧。”
黎风闲拿他没办法,只好烧一壶热水帮林振山洗个杯子出来。
离晚场交流活动还有两个多小时,林振山这会很是松闲,靠在吧台左看看右瞧瞧,又从钱夹里翻出一张名片。
“实在难受就给这个人打电话,他是医生,中国人,袁溪的表弟。”知道黎风闲从小就不爱看医生,林振山索性将这人往“自家”方向提,大旗先挂出去,至少顺耳些,总比某位来自异国他乡的陌生人听起来亲切。
“嗯。”黎风闲无所可否。
草草解决完这顿晚饭,林振山窝在沙发里晾肚皮,两根手指托着本历尽沧桑的小型笔记本——
封皮焦黄曲翘,软不拉耷的,像在水里泡过一遍。
内页全用白线缝在一起,是本手工钉装的线装书,能看出整理者是个考究人。
幸好时间这把杀猪刀削皮不伤肉,内文字体依然清晰有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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