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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于是硬着头皮又拿起笔,怀着隐秘的心思想:如果他真的能领悟了法阵学,是不是有一天,就能说服自己,也说服其他魔族——兰缪尔声称愿意为魔族打开结界,是真心的?
后来,日子一天天过去。
他真的被兰缪尔推着,半哄半骗、软硬兼施地,在闲暇之余把法阵学给学了下去。
至于其中到底有多少是为了打开结界的希望,又有多少是为了证明兰缪尔的“清白”,他也分不清了。
那时昏耀并不着急。
那时他觉得时间还很长。
王庭在变好,他们的关系也在变好,而他和兰缪尔都还年轻。无论是修习法阵学,还是破开迦索的结界,还是对人类交付全部的信任,都可以谨慎一些,不必急于一时。
昏耀并没有想到,仅仅两年之后,他已经能够在兰缪尔的指导下,将结界撼动薄薄的一层。
阳光洒在结界崖上,花草冒出了头。
也同样是两年后,兰缪尔会苍白消瘦地倚在他怀里,静静握着他的手臂,说——
“吾王要早做决断,我的时间不多了。”
……
黑暗中,血迹沾在发抖的手指上,汇聚成艳红的一两滴从指缝间往下掉。
兰缪尔缓缓拿起帕子,先草草擦了一下指尖,然后再掩住口,将嘴里残余的血吐出来。
令人窒息的夜色像海水那样灌满了木屋。
昏耀从后面抱着他,轻轻地给他抚着背,将下颌很轻地贴在他的头上。
兰缪尔将手帕放在一边,拍拍昏耀,虚弱地笑:“好了,没事了……睡觉。”
自从搬到结界崖后,他的病情短暂地和缓了一些。
但风平浪静的日子突然迎来了结束。
兰缪尔又开始出现症状,疼痛、咳血、晕眩,时而陷入昏迷……这一次,衰败的迹象更加明显。
“……兰缪尔。”
魔王忽然沙哑地开口。
兰缪尔愣了愣,伸手捧起昏耀的脸:“怎么哭了。”
他皱起修长的眉毛,用掌心擦去那点水迹:“我好像还从没见过您哭呢。”
夜色中,魔王的眼眶湿了。但他的表情还算镇定,说:“之前在王庭,我去找老塔达占卜过一次……占卜你的事情。”
“是什么结果?”
魔王慢吞吞地扯出一个笑容,点了点人类的眉心:“直到下雪的时候,你还活得好好的。”
兰缪尔怅然道:“但是,距离今年第一场雪……咳,应该也没有很久了。”
昏耀的笑容悲凉地消散了。
神子都是这样无情吗,他心想。就像其信奉的,永不真正降临,只冷眼旁观万物生灭的神明那样?
兰缪尔说:“请吾王早做决断吧。”
“睡吧。”昏耀低头亲了他一下,“明天,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于是兰缪尔的心,在这具疲软的躯壳里轻快地悦动起来。
或许,那个最终的时刻就要到来了。他的魔王即将宣判他的命运,为这漫长又转瞬而逝的七年,定下应有的结局。
他这样想着,安心地合上沉重的双眼,有些吃力地维系着每一口呼吸,胸腔也随之起伏。
慢慢地,意识就像融化在水里的糖晶那样,一点点,一点点地消散了。
作者有话说:
神子试图将法阵学教给魔王的后果——
昏耀:我悟了,在深渊里任何魔族都有可能背叛我,但法阵学不会,不会就是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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