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溶月坞的秋日总是来得很准时。
在水间的爷爷水息老先生还在的时候,溶月坞的四季往往会有微妙的改变。水息老爷子是那一代古典派丹士的领头人,虽然不苟言笑,但称得上对万物都有一份怜爱珍惜之心。
他总是不愿意插手医术和药材之外的事情,比起将时间花在蝇营狗苟上,他情愿花上大精力去测算推演,依此去更加细微的调节季节的变化。
光照强度、物种变化、植物生长势头,甚至是罗浮行驶区域的以太粒子浓度,根据这些去推断时令与季节理应生的变化。这实在是琐碎而繁重的工作,但老爷子一向做得很好,也没有人比他做得更好,以至于整个仙舟还保留季节轮转的洞天,都愿意参考溶月坞的四季。
他们将其称为“水氏节月历”。
所以当老爷子去世、水间远走,水家彻底在罗浮消失后,水氏历也消失了。
于是仙舟只剩下刻板的四季。
不能说是好事,也不能说不好,起码东序的小孩们都知道,炎热的暑期过去后,开始变凉快的第一天,就是要开学了。
而开学这一天,一定会下一场雨。
“拿上伞了吗?”屏肃提了提手里的小书包。
“还用你问?”云苑没好气,“自己都忘记加衣服,这会儿倒是想起来伞了。”
“等你想起来,黄花菜都凉了。”
云苑和屏肃走在白山长长的步道上。
今天是东序开始开学报到的日子,虽然整个报到期按惯例有两到三天,但无论是云苑还是屏肃,都没有将事情拖后的习惯,他们本应现在就带着屏余坐在去黉学的星槎上。
不过昨天晚上屏余难得向父母撒了娇,想在水间家睡一晚上,明天和他的葳蕤哥哥一起去上学。
自屏余七岁那年悄悄跑到梨花庭院起,就再也没和家长撒过娇了。
本来以为再也见不到儿子这么亲近可爱的神态,云苑倒是还好,屏肃先忍不住,看着儿子一个月下来瘦了一大圈的小脸,又是心疼又是高兴,当即满口就答应下来,商量好明早来接他和葳蕤去报名,还仔细叮嘱了在别人家住不要给人添麻烦云云。
云苑有点生气,看见屏肃一副傻爸爸的样子,火气不出来,憋得嘴都抿紧了。
反倒是水间安慰了她两句。
云苑看着水间安定的眼神,突然也想起来了什么。
也是,屏余缠着葳蕤,也省的葳蕤跑去见那个小人贩子。
云苑到底也没说什么,只是一大早就催着丈夫来接人。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云苑敲响了梨花庭院的大门,半晌没人开。
云苑皱了皱眉,屏肃安慰她:“说不定是没听见呢?”
“我没记错的话棠桂小邸和正门隔着好远,葳蕤那孩子更是住在后面的幽玉明堂,离得远一时没听见也正常。”
云苑:“没听见还好,只怕是你儿子玩野了心,还没起床。”
“那不能那不能,”屏肃给儿子开脱,“应该就是没听见。”
“这样吧,我来敲门,我力气大,敲门声音响。”
屏肃说着就要上前,抬手落到门环上时,还在心里暗暗祈祷。
臭小子,你可千万争点气,别弄什么幺蛾子,赶紧来开门。
不然你妈生气了我可救不了你。
屏肃的祈祷应验了,但也没完全应验。
还没等他的手落到门上,眼前的门环突然在他的视野里退了一点。
黑木的大门被推开了一条宽缝,露出他儿子干笑着的小脸。
“爸,妈,你们这么早就来了啊。”
屏肃还没来得及反应,云苑先察觉了不对。
“早?哪儿早了?每年防止淋雨,我们不都是赶着雨前报到吗?”
云苑眯着眼盯着屏余:“还是说你这会儿有别的安排?”
“没、没有啊……”屏余干笑着从缝里钻了出来,反手却想把门关了,“报到,报到,我们这就去。”
缓缓闭合的门停住了,云苑伸出一只手按在了门上。
“别急啊,今天又不止你一个人报名。”云苑好像明白了什么,火气噌地冲到了天灵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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