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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被淮王手中有西北兵权这一消息震惊的众位大人面面相觑,又不着痕迹地打量那谦和温驯的淮王殿下,不敢有丝毫小觑。
若整个西北都已站在淮王身后,那洛王在朝中的势力便不够看了,若是太平盛世便罢,可如今内忧外患,西北部族刚刚平定,北地与南国作壁上观,大楚需要战神西平王。
楚策也愣了片刻,略微思索便猜得到是梅庚的手笔,方才敢威胁天子的淮王殿下温温和和地笑了,“劳烦几位大人深夜走这一遭。”
向来以文弱或是温和示人的淮王殿下,如今仍旧温良如玉,可眸子里却多了些什么。
果决,冷肃,睿智,如交错辉映的星光,熠熠生辉。
深秋夜凉,走出宫门时,楚策浑身已然被冷风穿透,冰冷彻骨,连带着肩头的伤疼得厉害,那砚台砸上肩骨,着实伤着了。
宫门外,一辆华贵马车候着,驾车的黑衣暗卫轻声道了句:“淮王殿下出来了。”
“嗯。”低沉应声后,骨节分明的手掌掀开车帘,遥遥伸出,车内传出一声含笑的柔和催促:“外面凉,快上车。”
他一颗真心赤诚滚烫,从此凛寒无畏。
第一百零八章一物降一物
搭在掌心的手微凉,稍使力便听见马车外一声隐忍闷哼,梅庚动作一顿,当即掀开车帘跃下马车,这才瞧见楚策面色苍白,浑身冰冷额心却覆着层细汗。
“怎么回事?”声音骤然沉下去的同时,梅庚将人环搂在怀中,视线上上下下地将人扫了几个来回,“受伤了?”
显而易见地动了怒。
梅庚脸色难看,仿佛要立即提剑弑君。
撑了一路的楚策忽然丢盔弃甲,倚在他怀里抿起唇,瞥眼受伤的左肩,“没躲开砚台。”
顺着小家伙的目光瞧去,梅庚沉冷的眼神落在他看似无虞的肩头,随即一言不地将人抱上马车,却小心避开了他的伤处,对驾车暗卫吩咐道:“回西平王府。”
楚策畏寒,天一凉便犯懒,梅庚便在车里燃了银碳,暖意弥漫,隔绝夜深寒意。
男人面色冷峻,一边听楚策说今日宫中凶险,一边小心翼翼地将心上人衣衫褪去,便瞧见白皙肩头晕开刺眼的淤青,中心甚至泛起乌紫,顿时心疼不已,俯上前落了个轻轻柔柔的吻,轻叹中裹挟疼惜懊悔,“我该陪你去的。”
温软的小媳妇垂下眼,闷闷道:“明日怕是满朝文武都要知道,西北兵权在我手中。”
“…无妨。”梅庚失笑,小心地将衣衫替他整理好,“兵权若始终留在我手里,那些文臣便该参我狼子野心意图谋反,你是皇子,兵权在你手中,他们也该晓得该怎么做。”
他此举就是为楚策造势,西北地势广阔,西平王与西北军令诸国闻风丧胆,历代楚皇皆对西平王忌惮不已,即便是立下大功的梅庚也不例外。
功高震主,自古以来便是忌讳。
楚策也深谙此理,沉默片刻,避开伤处温驯地依偎进男人怀里,轻声笑道,“若你愿意,我登基后写个禅位诏书便是。”
…这话若是叫楚氏宗族听见,都能从陵墓蹦出来。
梅庚轻叹,“这世上也就你如此任性。”
皇位说让就让。
楚策不以为意,“幼时觉着,若是能登上皇位,便可护佑万千受苦黎民,真坐上那个位置,才现不过是异想天开,有能者居上,并无不妥。”
梅庚愣了愣,忍不住问:“把江山拱手让人也无所谓?”
“自然不。”楚策毫不犹豫,懒散道,“江山从不是楚氏的,任何有能治理山河者,皆可为皇,当年大楚不也是起义造反覆灭前朝?如今大楚落至这般境地,能平定乱世者,称皇称霸也不为过。”
梅庚缄默片刻,忽而觉,他总是能从楚策身上寻到闻所未闻的一面,顿觉匪夷所思,又仿佛极有道理,遂问道:“那你当年为何选中柳长诀?”
“你可知柳长诀为何要杀我?”楚策反问。
梅庚蹙眉,“不是你与他做戏?”
楚策噙笑摇头,“他救你时,已然与我反目,当我怕了西夏,不敢一战,屠戮将士剿灭梅氏是为向西夏投诚。”
所以从头至尾,说是与柳长诀联手设局,其实不过是楚策自己演了一出戏,连柳长诀都被算计了进去。
楚策又道:“他反应过神时,已然再无退路。柳长诀厌恶皇室,自不愿恢复身份登基,但彼时我能寻的,再无比他更合适之人。他想杀我,不是因我背叛楚氏,而是因我背叛百姓,若论大公无私,无人可比柳长诀。”
“…原来如此。”
时至今日,梅庚方才原原本本地得知当年之事。
他的小策,总是能出人意料。
不知多少人渴求的皇位,实则不过是为无上权势,而他的小策,真心为民。
梅庚吻了吻他透着冷香的微凉乌,“真傻。”
——
楚策被连夜传召入宫,风晋和陆柏言又接连请召觐见,自古伴君如伴虎,遑论楚恒之这些年愈乖戾狠辣,若真是一怒之下杀了淮王也未可知。
于是得到消息的陆执北当街纵马赶到了西平王府,接着便是匆匆赶至的风二少和永定侯虞易。
楚策受了伤,被西平王抱着进了府,平日没事便往男人怀里歪的淮王殿下红了耳尖,将脸埋在男人胸前,小声道:“梅庚,我伤的是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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