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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他当然也没回去,否则岂不是要被凤栩的随从发现,那晚他借着荷叶莲花的遮掩,远远地看着小王爷在湖心亭里从气急败坏到安静无声,看了一整夜。
&esp;&esp;那时殷无峥也没想到会有今日。
&esp;&esp;殷无峥垂眸,瞧见凤栩正皱着眉,甚至在细微地颤栗,屈膝弯腰恨不得将自己蜷成一团缩在角落里,从前的靖王清醒时虽然不讨人喜欢,可睡相却乖巧安静,躺得规规矩矩,殷无峥与他同眠时,发现这人有时整夜都不会动,睡得很乖。
&esp;&esp;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竭力地蜷缩起来。
&esp;&esp;无数次警告自己不要过多在意凤栩的殷无峥还是忍不住去想,这两年里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esp;&esp;两年而已,真的能让一个人连二十年养出的习惯都改掉么?
&esp;&esp;007舍得
&esp;&esp;凤栩很累,从身至心的疲倦,他不喜欢服药后的失控,因为极致而短暂的欢愉过后便是空落落的虚无,而后便是欲壑难填,迫不及待地想要再次堕入迷乱却虚如镜中花般的醉生梦死中去。
&esp;&esp;“殷无峥。”凤栩轻轻地唤,阖眸问道:“朕的大启旧臣呢?”
&esp;&esp;他声音很小,又太轻,可方寸的榻间很静,殷无峥听得很真切。
&esp;&esp;不知是不是凤栩的声音太过虚弱,让殷无峥觉得他的心气要被耗尽了,就如灯油将尽时那细弱微小的一簇火,明灭不定地亮着。
&esp;&esp;殷无峥单腿屈起坐在榻上,手中还攥着凤栩那清瘦的腕子,淡声道:“四大营与朝安世家盘根错节,彼此羁绊颇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宋承观和陈文琅依靠的不是四大营,而是朝安百年来屹立不倒的世家,还需要时间。”
&esp;&esp;蝼蚁尚且偷生,可凤栩却急于求死,殷无峥真情实感地疑惑,便也问出口:“你就这么着急?”
&esp;&esp;凤栩无声轻叹。
&esp;&esp;宋太尉还在朝中时,凤栩这只笼中鸟是没资格接触政事的,可他也知道殷无峥这次打入朝安称帝实在蹊跷,两年前殷无峥离开朝安,不过半年时间便将原本的西梁王与世子都收拾得明白又干净,父子两个连带着王后母家一并送走,可谓干净利落。
&esp;&esp;之后的一年,殷无峥就这么横冲直撞地打进了朝安,如今连霄字旗都挂上了。
&esp;&esp;即便朝安城的世家权贵们尸位素餐,可四大营却实打实是拿银子养出的兵,竟然连拦都没拦一下,就这么让殷无峥如入无人之境般进城夺皇宫,而这会儿又跳出来跟新君唱反调……不过凤栩也不那么在乎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esp;&esp;他坦然道:“是啊,宋太尉与陈尚书对朕忠心耿耿,如今朕成了亡国之君,旧臣理当与朕一并殉国。”
&esp;&esp;语气虽然轻柔,话却着实讽刺,甚至隐隐透露着深沉的恨意。
&esp;&esp;片刻的沉默后,殷无峥缓缓开口:“为何求死?”
&esp;&esp;“因为活不了。”凤栩答得很轻松,语气中是满不在乎的倦怠,“也没意思…殷无峥,你不会真的舍不得我吧。”
&esp;&esp;最后一句话越说越轻,尾音几乎低到不可闻。
&esp;&esp;死寂的默然在榻间蔓延开来。
&esp;&esp;良久良久,殷无峥沉静的冷声才响起。
&esp;&esp;“你想多了。”
&esp;&esp;凤栩的回应是一声很轻很轻的笑,还有轻描淡写的三个字:“那就好。”
&esp;&esp;殷无峥的心却莫名一沉。
&esp;&esp;
&esp;&esp;想找到宋承观和陈文琅的不止有凤栩,宋氏祖上出过以文治国的丞相,也出过以武安邦的将军,数百年的根基不可小觑,乃是朝安城当之无愧的钟鸣鼎食之家,殷无峥自然容不下宋氏,还有那些彼此瓜葛着的世家官员,倘若任由他们彼此交错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势必如凤栩一般大权外落,任人宰割。
&esp;&esp;当日西梁军入朝安,宋承观调动的四大营却没有丝毫动静,他也果断,当即出逃。
&esp;&esp;一朝天子一朝臣,殷无峥对朝安世家下手狠绝,大刀阔斧地整治朝堂,宋承观的亲信几乎都已经死绝,于是必不可免地触及到了那些规则之下的利益,世家与四大营正不动声色地与新君对峙。
&esp;&esp;“四大营那群王八羔子,就知道缩壳里。”段乔义气得在议政堂骂骂咧咧,“尤其是南营那个,说什么只认鱼符不认圣旨,我呸!”
&esp;&esp;认鱼符不过是个托词,殷无峥知道他们真正认的是人,宋承观抬举的都是世家子,譬如南营都统赵邝,宋家能在诸多世家中独占鳌头,正是因四大营都是宋承观的心腹,就是在拿国库的银子养自己的兵。
&esp;&esp;而且官员党派一损俱损,四大营怎会甘心将荣华富贵拱手让人?
&esp;&esp;殷无峥瞧着议政堂内的几人,并未因四大营而动怒,他早已料想到今日,“朝安世家并非铁桶,宋承观挟天子也不能一呼百应,政党分派,彼此相争,即便是四大营也常有摩擦,眼下看似一心,却不过是群乌合之众。”
&esp;&esp;世家就当真一条心么?
&esp;&esp;不见得。
&esp;&esp;其实从宁康帝之前的明德年间起,大启的乱象便已初现端倪,朝中党派林立,彼此攻奸相争,到了宁康帝这里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宁康帝资质平庸又无心朝政,偏偏他娶了位身份低微却精明能干的皇后,卫梓湘拉拢朝中尚有心志的官员,想要肃清朝堂,中兴大启。
&esp;&esp;她有野心,有能力,却缺了些气运,因女子干政而遭鄙夷,最后输得一败涂地,世家为权势趋之若鹜,烂到根基的朝堂见不得光,于是皇后卫梓湘与太子凤瑜也仅仅为大启带来了那一瞬的光,一闪而逝。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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