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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诀还没完全从沈庭未突如其来的、好像带了几分撒娇意味的主动中缓过劲,又被他戛然而止的一句“我好了”给怔住,他认为自己好像被这个看上去单纯天真的沈庭未给耍了,但又拿不出证据。
很长一段时间的缄默后,突然听见沈庭未轻声问了一句:“你饿了吗?想喝点粥吗?”
连诀脑子里的回答几乎是不经思索,但忍耐住了没说出来,任由沈庭未反手摸到墙上的开关,把灯打开。
沈庭未扬着头看着他,满眼的无辜与纯情,好似与刚才搂着他兴冲冲地扯领带的人不是自己。
接着连诀的视线向下,停在沈庭未的某个身体部位——风平浪静,一马平川。
视线到此为止之,没继续下移,连诀并不想去看自己还没平息的反应,他心烦地扯了一把被沈庭未拽乱的衬衫,一边解扣子一边转身往房间里走。
快走到床边,又实在没压住从体内蹿到心头的火,转过头看着还站在门口的人,眼神里沾染着明显的不悦:“沈庭未你又在发什么疯?”
沈庭未看出他脸上的恼火,以为他在为临时被叫回来标记自己的事情生气,沈庭未自知理亏,也心怀愧疚,摆出每次办了连诀眼中很蠢的事时那副垂着眼睛有点可怜的表情。
“我不知道,”沈庭未盯着脚边条纹地毯上拼接出的图案,声音越说越低,很怕会被连诀笑话似的,说,“只是我很需要你……”
连诀解纽扣的手停了下来,沈庭未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是归路上渐黄的落叶荡进平静无澜的河道里,分明很轻,平落于水面那刻却漾起层层浅浅的水纹。
连诀对“需要”这个词并不陌生。
小时候,“明天会有一场考试,需要你全力以赴。”
长大后,“过两天陈老先生会有一场记者会,需要您陪同出席。”
工作后,“这个合同需要您来签。”
……
他不是第一次“被需要”,却是第一次在“被需要”的时刻表现地如此无所适从,他缓缓看向沈庭未有些躲闪的眼神。
沈庭未的刘海有些长了,垂着头有点遮眼睛,他说完话就轻轻咬住了嘴唇,又很快松开,好像很不好意思那般,搭在身体两侧的手隐秘地捻着家居服的裤缝。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想给你带来困扰的,我……”
沈庭未的话没说完,视线里出现一双鞋尖,他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不知什么时候重新走到他面前的连诀。
连诀的衬衫扣子解开了大半,敞露着精壮的胸膛,沈庭未有些脸红,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
连诀的眼窝极深,从而显得眼神深邃,眼中蕴含更多的是他从未见过的晦暗而陌生的情绪。
紧接着,他的下巴被连诀捏住,连诀那张恼火还没完全褪去而微皱着眉头的脸忽然凑得很近,干燥的唇压上来,与他愣神间微张的唇贴合,然后那只原本捏在他下巴上的手温柔地顺着侧脸抚上去,箍在他的脑后,将这个浅浅的双唇相触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吻。
沈庭未与连诀接过很多吻,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床上,情迷意乱多过触感,于是回忆就变得很难。
他迟钝地闭上眼睛,抬手攀住连诀的手臂,胸腔下轻微震荡。
记忆里的画面与点缀着简单的白纱与气球的注册大厅重叠,那天他指尖坠着让他在注册仪式上不停分神的钻戒,但连诀低下头吻他时的几秒他却莫名其妙地专注。
他现在的心跳也和那天一样快。
连诀在亲吻他的几秒,或是十几秒后放开他,沈庭未慢慢睁开眼睛,对上连诀脸上那抹不自然的神色。
但他实在没资格认为别人别扭,他自己也很不自然,甚至从连诀手臂上松开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沈庭未低着头盯着脚下的地毯发呆,时间有点长了,竟还注意到自己家居服下摆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一个线头,他伸手想要把线头扯断,却被线头勒得指根疼。
沈庭未缓解尴尬的行为在连诀眼里傻里透着点不合时宜的滑稽。
“还站着干什么,不是要吃饭吗?”连诀从他手中敛回目光,朝衣柜的方向走去,“我换个衣服就下去。”
连诀把身上的衬衫脱掉丢在旁边。
其实他原本亲沈庭未那下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想法,或者是本身就是抱着复杂的想法亲的。他没压住被沈庭未撩出的火,吻上去的原意也不过是为了泻火,但沈庭未被吻的样子太专注,他也无端陷入了一种‘好好接吻’的状态。
沈庭未在原地杵了一会儿,这才如梦初醒地“啊”了一声,说了声好,他动作颇僵地转过身向外走,还非常顺手地把靠近门边墙上的灯关了。
连诀刚打开衣柜,眼前霎时一黑。
他的思绪被迫中断,收回神,意识到沈庭未做了什么之后,脸色也跟着黑了。
沈庭未已经走出去几步,才猛地意识到房间里还有人,赶紧退回来把灯打开:“……不好意思,我忘了……”
连诀下楼的时候沈庭未已经把粥端上桌了,他用砂锅煲了生滚鱼片粥,从给连诀发消息前就煲上了,现在米糯肉软,掀开盖子香味就裹着热气扑出来。
康童拿了勺子帮忙盛粥,第一碗先给沈庭未,第二碗才给连诀。
连诀注意到这个顺序,心头莫名产生了一些微妙的酸意,他拿起汤匙,问沈庭未:“明天几点去医院检查?”
因为这边的小区近于市中心,地理位置可以说是闹中取静,沂市但凡有点钱的都挤破了头往这周边搬,加上这里住了不少艺人,尽管安保不断加强,偶尔也会有神通广大的狗仔混进来蹲点拍照。其实并不是特别适合沈庭未居住。
连诀没大张旗鼓地在这边弄一个同样的医疗室,每周约医生过来容易让人起疑,在沈庭未孕期情况出现持稳后,连诀就将他的每周一次检查身体改成了每月一次,直接让林琛在私人医院每月的闭院日送沈庭未过去,明天是第一次去医院体检。
连诀一向不关注沈庭未的体检时间,沈庭未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愣了一下,才说:“约了早上八点半。”
连诀还记着余曼今天拿来的照片,他不知道那些照片是陈旭找人拍下来给陈褚连的,还是陈褚连自己找人拍的。
如果是陈褚连自己倒是还好,陈褚连这个人虽说心狠手辣,但处理事情上一向就事论事,很少会因为琐事迁怒于旁人。但陈旭不一样,从连诀进陈家那天开始,不知道见小叔来找陈褚连平过多少回陈旭惹出的麻烦,小到打架斗殴,大到挪款行贿,没有什么他不干的。
连诀舀了一勺粥送到嘴边,若无其事地淡淡道:“我陪你去。”
沈庭未原本想问他明天不用工作吗,又觉得这句话好像有点不太欢迎他陪自己体检的意味,于是点了点头,说:“好。”
沈庭未觉得今天的连诀有点奇怪,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他两眼。
连诀刚将粥送到嘴里,抬眼就见沈庭未莫名其妙地盯着自己看,然后错误地理解了他的意思,夸赞不太娴熟而显得有几分生硬:“粥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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