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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拈金缂丝锦缎案2
杜佛无视了屋外的嘈杂,不一会儿就在“卧榻”上呼呼大睡起来。韩耕耘一夜无眠。
第二日一早,他料定宫中逢丧,公门必定无事,等到了坊门开啓的时辰,就出了京兆府。
街头巷尾清冷异常,行人三两成群,少见商贩设摊叫卖,一反平日里的热闹繁荣。
路过三清观时,韩耕耘瞥了一眼观门,有道士正在攀高熄灭灯笼,两个大理寺的官差守在门口,见他一反常态地打量公差,反过来狠狠瞪视韩耕耘。
韩耕耘的家宅在更偏远的待贤坊,临近延平门。他径直回宅,净面梳头,换了身干净衣衫後就欲出门。
韩耕耘未曾娶妻,平日里由一对年过半旬自老家跟随而来的老夫妻与他们的女儿照料日常起居。
张嫂将韩耕耘按回桌边,唠叨他进了些咸蛋米粥,闻他打听京城最大的绸缎庄铺,急忙秤了碎银,嘱咐韩耕耘给自己裁一身夏衫。
韩耕耘来到西市邹氏绸桩门前,不凑巧的是,绸缎庄还未开门营业。韩耕耘站在屋檐下,看着来往之人,由原来的稀落到渐渐塞满整条街巷,不过用了短短半个时辰。
男男女女,不同的服饰,不同的神情,不同的身世背景,或吃一碗热腾腾的馎饦,或给心爱的家人带一件精美的礼物,无论如何,平头百姓的生活离朝堂很远,即使不远处的太极宫正在经历一场鲜血淋漓的换洗,填满人间烟火,令人世鲜活的依然是眼前这群平凡而可爱的人。
“吱呀”一声,绸缎庄的木栅门被卸下,从里边探出一个人来,见到韩耕耘,他眼睛一亮,目光瞬时往下一瞥,随即喜笑颜开,“客官赶早!您快请进,擡些脚,当心门槛。”
韩耕耘走进店铺,里边十分宽敞,整整四面木柜上全都陈列着绫罗绸缎,他注意到离他最近的柜台上叠放着一些朱红丶海棠红丶藤黄之类的绸缎。
“哐哐哐!”
夥计将门板一一卸下後,走到柜旁,用手压着这些绸缎,敲打着道:“想必客官也知道,要服国丧了,掌柜让我把颜色鲜艳的全扯下来,一早整理到现在还没成个样子,耽搁客官的买卖了,还望见谅。客官是要什麽料子?裁衣还是做帽?看中什麽,我取来给客官细看。”
韩耕耘的手覆上腰间,想要取下荷包,拿出那个花样的描稿,又觉这样开门见山有些不好意思,终是放下手,负手而立,擡头瞧起绸缎,颇为心虚地道:“你忙去吧,我先看看。”
夥计脆生生道:“好嘞,客官慢看。”
夥计忙碌起来,从木架上取了一匹又一匹,全都是靛蓝丶青黛一类的绫罗,只见他抱着这几匹来到韩耕耘面前,因抱得太多,绸缎往下滑去。
韩耕耘有意向他伸手帮忙,夥计急忙婉拒,笨重的身子向上一蹦,将布匹抱得稳当些才说:“多谢客官,客官看看这几匹,是时下京城最流行的样式,又轻薄又好看,正是当下穿的。”
韩耕耘最是脸皮薄,这下不买也不成了。他尴尬地缩回手,目光滑过几匹绸布,精致的纹理,如珍珠般的光泽,其中有一匹靛蓝色的,其色一如他恩师沈兰珏笔下的佛陀华衣,肯定价值不菲。
他指了指那匹靛蓝绫罗,轻声说:“就裁这一匹吧。”
“客官好眼光,这匹卖得最好,前日里咱们府尹大人的二夫人也选了这匹。”
“额......还是这匹霁青色的吧。”
“好嘞。裁多少?我瞧客官的身量,一匹半总是要的。”
“嗯,好。”韩耕耘对布料针线这类事不太在行,假仗一个文人的清高,也羞于问价还价,只一味任由夥计一张巧舌摆弄。
只听那夥计又言:“客官可有相熟的裁缝?若是没有,我荐一位给客官。”
韩耕耘回答:“不用,家里有人会做。”
“想必是客官家中的贤妻,客官好福气,”夥计裁着布嘴上仍是不停,“可要再看看其它的?夏日里容易出汗,总要有一身替换的。”
“不用了,”韩耕耘急忙说,“小哥儿,我这有件东西想让你家掌柜看看,不知是否方便?”
“客官实在不巧,掌柜一早出城置办新货去了,没有十天半个月怕是回不来,若是不嫌弃,我替客官看看。”夥计将包好的货品放在柜上,朝韩耕耘走来。
韩耕耘将荷包中的花团残样描片取出展开,递给夥计,“这纸上的花样是什麽?”。
夥计眯眼端详,“是牡丹,这边上的长尾瞧着似是孔雀尾羽,花样应该是孔雀牡丹,牡丹的式样咱们店里不多,只有一二匹,客官要看看吗?”
韩耕耘追问:“这是拈金缂丝锦缎,这样的材质可有出处?亦或能寻到做这个的人?”
“客官说笑了,拈金缂丝的手法虽不多见,但天下能工巧匠甚多,贩卖此物的官商私商亦多,想要寻到出处怕是不易。”
韩耕耘闻言,十分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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