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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妙容又说了一句,似是被刚才陈丽质在牢里的表现所触动,她动情地说道:“王爷许是不知道,陈五姑娘刚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骂自己狼子野心,狗仗人势,不是个人,她还当着妾身的面赌咒发誓,说再有下次,就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嘶。
娄知县倒吸一口凉气,这陈五姑娘,有点狠啊。又是狗又是狼,还不得好死的,听着怪吓人的。这安王,也没这麽可怕……不不不,安王是挺可怕的。
想到刚才那些不是人能说出的话,娄知县感觉,他好像理解陈五姑娘了。
谁没在年少时爱错过人呢?
知道自己爱的人,其实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狼。换他,也要哭爹喊娘,连夜收拾行李逃跑。
不容易。
这陈五姑娘,的确不容易。
他脸上满是同情,徐妙容看在眼里,并没说什麽。
方才她说的,都是真的,只不过……
陈丽质哭,是因为《牡丹亭》。骂,是因为陈家的确不做人。她骂了陈家,四舍五入,相当于骂了自己。
至于後头赌咒发誓说的所谓的“断子绝孙,不得好死”,也是在咒陈家人。
陈丽质,方才不仅与她做了交易,还与她说了些别的。
这个“别的”,指——
陈家的千亩良田,的确是接受或强迫别人投献来的。
陈老爷的贡生,的确是自己考的,但他只是假装去考了一下。其实贡生是买的。
在成为贡生之前,陈家人也把自家的土地飞洒在了别人的头上。
陈老太爷表里不一,其实这些事,都是他指使的。
茍长生的娘,是被茍长生弄死的。因为陈老爷承诺,若他娘死了,他擡着棺材上驿馆,他就给他十亩地。
当然陈丽质还说了些别的,譬如王氏虽然没什麽文化,但她其实比陈老爷聪明一点来着。再譬如,王氏厌恶陈丽质,一是因为陈丽质是陈家最美,二是因为陈丽质死去的娘曾经也是陈家妻妾里头最美。
她问陈丽质,为什麽告诉她这些?
陈丽质说:“因为你们知道的越多,民女就越安全。”
她又问:“两百贯,你不觉得亏吗?”
陈丽质想了想,说:“那王妃多给民女一点吧。”
……
陈丽质说的这些话,若仔细想,信息量很大。徐妙容只感觉,一场风暴将至。想到二人最後定下的约定,她深深地看了朱楹一眼,道:“差不多就得了吧,妾身已经消气了。”
“随你。”
朱楹依然没有给出确切答复。
明眼人却知,他这是松口了。
徐妙容便笑了笑,转过头对着娄知县说了一句:“娄知县,你看着办吧。”
娄知县:??
他不明白,为什麽要让他看着办,人又不是他关的。拿捏不好这中间的尺度,也不是太清楚两位大佛的想法,他想推辞来着。
可,话未出口,两口子却要走了。
他张了张嘴,两口子却走远了。
“王爷,不若咱们去吃一碗面吧?”
一只脚已经踏上了杌凳,徐妙容随口问了一句。天天在驿馆里吃饭,她有些烦了。想着好久没去外面吃饭了,陈家那群人也还倔强地守在驿馆外头,她便提了建议。
提完又想起来,差点忘了朱瞻基。朱瞻基还在驿馆里看书习字呢。
刚想改口说要不咱们带上他再出来吃吧,朱楹却问她:“你想骑马吗?”
诶?
徐妙容愣了一下。
不是在说吃面吗,怎麽又扯到了骑马?不过骑马,她是乐意的。
“好啊。”
嘴巴快于脑子先回答了。
朱楹点头,“那便,四处转转吧。”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转完再回来吃面。”
说话间,护卫已经牵了马过来,利落上了马,他坐在马上,朝着她伸出一只手。不知怎的,徐妙容忽然想到,月馀前,他带着她纵马飞驰奔向代王府的场景。
那天,他也是如同这般,朝着她伸出了手。
只不过不同的是,今日的他们,要从容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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