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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们为她盖上盖头,傅瑶眼前一片红,忍不住掀开一角,抬眼看向一旁的姜从宁。
“去吧,”姜从宁将此看在眼中,含笑祝道,“诸事顺意。”
傅瑶也笑了笑,站起身来,扶着银朱出了门。
谢家迎亲的队伍排场很大,一路上引得许多人围观,可却偏偏少了新郎官。谢迟自然是没办法亲自来迎亲的,傅瑶早就知道,也没什么怨言。
只是在辞别了爹娘与祖母,再到门前上花轿的这一路上,虽被侍女宫女们簇拥着,却忽而觉着孤单。
“姑娘,”银朱小声提醒道,“仔细哭花了妆。”
傅瑶强忍着泪意,点了点头,发上的步摇微微晃动,映着夕阳余晖的光。
还未出家门,傅瑶已经开始想爹娘和祖母了,可她也知道,这路是没法回头的。及至踏出门槛,奏乐声扑面而来,迎亲的队伍占了门前的一条长街,她以团扇遮面,由银朱扶着上了轿子。
外间的司仪在依着规矩说些什么,但傅瑶并没听清,也没心思听。
她接受了自己离开家的事实后,便迫切地,十分迫切地,想要见到谢迟。
谢朝云是在尚宫局呆过数年的人,棘手的事情见了多了,如今这婚事虽来得急,但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难事,最多不过是忙些罢了。
其实她就算是当个甩手掌柜,将这婚事交给管家去料理也无妨,毕竟谢迟的病摆在那里,没人会去苛责她。
但谢朝云还是收敛了心绪,亲自监督着。三书六礼下聘迎亲这些大事外,还有府中要摆的宴席、需要邀请的宾客以及安排的位置等诸多杂事,她都是亲自过目,竭尽所能做到了尽善尽美。
三日间做到如此地步,到场的宾客看了,也都在心中暗暗惊叹。
天色渐渐暗下来,华灯初上,谢府里里外外张灯结彩,隐隐约约地有笙歌声传来,一派热闹气象。谢朝云快步在人群中穿行,偶尔遇着相熟的人,也顾不上停下来寒暄客套,只笑着点点头。
正院这边早就布置妥当,目光所及之处,总是会有大喜的红。
迈入院门后,谢朝云倒像是近乡情怯似的,迟疑了一瞬,而后方才又大步流星地进了房中。
谢迟醒了。
侍女悄悄地将这消息递来时,谢朝云险些手滑摔了茶盏,虽说是早有预料,但真听到后却还是眼中一酸。
等到进了门,见着懒散地倚在那里的兄长后,她才总算是得以松了口气。
谢迟的面色苍白如纸,连唇上都没什么血色,也就衬得那双黑眸愈发地深邃,长发并未束起,有些凌乱地散着。
黑白分明,乍一看倒像是一副水墨画似的。
正院这边是一直有太医时刻候着的,谢迟一醒,就立即为他诊脉,确准这次是真好起来后,才敢去令人知会了谢朝云,又连忙遣人往宫中递消息去。
“都出去。”谢迟道。
因为昏迷太久的缘故,谢迟的声音很哑,还透着些无力。他以往积威甚重,屋中侍奉的太医和随从听了之后,都连忙退了出去,顺道带上了门。
谢迟倚在迎枕上,抬眼看向谢朝云:“北境战况如何?”
他醒过来后,见着太医们欢天喜地地让人速速去宫中回禀时,就料到是出了事,直接问了。可太医们也就是隐约知道个大概,具体的事宜是一问三不知的,他就只能来问谢朝云。
谢迟很清楚,就算是军国大事,萧铎也不会隐瞒朝云。
可谢朝云却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指了指案上燃着的红烛,挑眉道:“我还以为,你会先问我这个。”
谢迟看了眼那红烛,听着外边的喧闹声,想着方才太医提的那句“冲喜”,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是生怕我不同你算账?”
“我知你不信鬼神也不信这些,但你看,她嫁过来你就醒了,岂非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谢朝云不慌不忙地在一旁坐了,慢悠悠地笑道。
“据太医说,三日前我有苏醒的征兆,已经有七八分把握能够好起来,而后你才进宫去求了这个所谓冲喜的婚事。”谢迟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你倒是说说,为何要这么做?”
谢朝云并没指望自己能瞒天过海,但也没料到谢迟竟然这么快就弄清楚,撑着额道:“兄长如今年纪不小,也到了娶妻生子的时候,不是吗?”
谢迟对这个妹妹向来疼爱得很,哪怕知道她有手腕有心机,却仍旧将她当成少时那个小姑娘百般呵护,却不料竟然被摆了这么一道。
他只觉着不可理喻,气笑了:“所以你就趁着我昏迷不醒,强定下这门亲事?”
谢朝云同他对视了眼,清清楚楚地看明白了他的不耐,想了想,忽而调转话头道:“兄长此次遇刺,诚然是有奸人所害,但你也不是一无所知不是吗?明知道有人图谋不轨,却不惜以自身为诱饵,百密一疏,方才有了这些日子的煎熬……”
这些年来,谢迟是一个对旁人心狠,对自己也心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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