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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视线因这句提问而下移到邓布利多悬着眼镜的歪了的鼻梁上。“……‘你不是他要找的人’,他是这麽说的。”
这句话听上去像馀毒未清般僵硬,且远没有之前描述小巴蒂·克劳奇外形时那麽底气十足。但比起在斯内普面前转述那句“你不是艾恩斯”,我宁愿自己在湖底被毒蛇们直接咬死。
“唔,他应该是通过你放出的守护神……”邓布利多点了点头,好心地没有说出後半句。病床旁因此陷入了安静,我刻意逃避着身侧投来的灼热视线,心情变得比手中攥着的被单还要拧巴。
这时,一只温暖的手搭在了我的手上。斯内普面向我坐回床边,迎着窗外的日光,他的眼神中只有对我劫後馀生的後怕和庆幸,以及纯粹到更胜于初春日光的绵长爱意。在他的注视下,我终于放弃了对被单的蹂躏,翻过来轻轻握上了他的手。
“那麽,他有没有发觉你认出了他?我是说,发觉你觉得他很像克劳奇先生?”
邓布利多像是什麽也没看见似的继续问起当日的细节,这让分神的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尝试着想要抽出手来,但偏执的斯内普并不想让我如愿以偿。
“……呃,大概是没有的,在那之後我没能说出话来。”我越过斯内普,尴尬地看向他。
邓布利多若有所思地再一次点了点头。“那便对了,如果你表现出了对他的身份的猜测,以他多疑的个性,或许会将你抓去黑魔王面前……这应该也是他们原本的计划。”
……我已经数不清那颗“十四分之一”究竟救过我多少回了。为了报答它,我只能对它的制作者以身相许——嗯,听起来很合理。
在这之後邓布利多又锲而不舍地询问了其他一些细节(谈及那根忠诚的魔杖时,邓布利多忍不住欢快地鼓掌叫好,而斯内普则紧张得简直要把我的手掌握碎),谈话的最後,我忐忑地问起了穆迪现在的情况(或许我早就该问了,但半小时前的斯内普实在需要我投入自己的全部注意力)。“……他们没有处罚他吧?他还能继续执教吗?”
“哦,薇尔莉特,阿拉斯托若是听到你如此关心他,一定会十分感动的。”邓布利多微笑着说,“看在过往功绩的份儿上,他没有承担正式的处罚,只是在与福吉的会面中收到了口头的警告,但遗憾的是恐怕他没法再担任教授一职了。”
“……”
“不过他依然会留在霍格沃兹……唉呀,你突然高涨的情绪会让我对他心生嫉妒的。”他像个孩子般俏皮地眨了眨眼,“尽管不能继续教书育人,但他可以担任三强争霸赛其间校内的特别安保——作为校长,这点权力我还是有的。”
太好了!穆迪没有进阿兹卡班,更没有进阿卡姆!我压抑不住上扬的嘴角,恨不得把所有甜言蜜语都送给这位狡黠的老头,“太谢谢您了,亲爱的校长!如果不是卧病在床,我简直想冲过去给您一个大大的拥抱——”
“不客气,我的孩子。”邓布利多愉悦地笑着,挥手撤去隔音咒的同时顺便收走了茶具。“我该回去了,请把那份大大的拥抱赠送给‘更需要它的人’。”说罢,他扬了扬手中的茶杯,像是在提醒我自己指的是谁。
“好的,再见。”我红着脸小声说。
帘子被重新拉上,这张病床又变回了独属于两个人的私密小空间。“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见斯内普因邓布利多留下的玩笑神色稍霁,我试探着小声问。
可他只是幽幽地盯着我,掌中的力道反而又加重了几分,就像打算将我永远地捆在自己的身边似的。好吧,他还在担心呢。
于是,我假模假样地按住肋骨的位置,苦着脸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此浮夸的演技可以称得上是我演艺生涯最大的败笔,换做其他任何人这麽做都会被斯内普在不使用摄神取念的情况下一眼识破,而他却真的被我唬住了——这大概也算某种意义上的色令智昏吧。
“还是疼吗?我现在就去……”
“您哪儿也不许去。”我露出一个奸计得逞的坏笑,一下子扑进了他因焦急而前倾的怀里,“我说过啦,这个固定带勒得我喘不上气,您能不能行行好帮我把它解开?我够不到。”
一声无奈的轻叹後,斯内普妥协地把右手从我的上衣下摆里探了进去。还未等它沿着脊椎一路滑到裹着固定带的位置,他便像突然回神般猛地抽出了手,眼神中满是懊恼。
“……胡闹。”
“怎麽不可以?我已经完全恢复了。”看着他那只握紧的拳,我忍着笑明知故问,“还是说,您不想帮忙?您还真是冷漠啊……”
接下来,斯内普用炽烈的行动证明了自己并不像我所批判的那麽冷漠,但他无论如何都不愿对在那条束胸般的固定带折磨下的身体伸出援手。很有原则嘛,我迷迷糊糊地想着。
有原则的不只是斯内普,还有铁骨铮铮的阿拉斯托·穆迪。由于被福吉下了“禁止误人子弟”的命令,他不愿再传授我任何知识,哪怕是之前许诺要教我的“瓶盖合上”——更为恐怖的是,他甚至开始尝试戒酒了!这让我怀疑他是否在二月二十四号那天从看台上匆忙下来时不小心摔坏了脑子。
“我好得很!你之前不是整天劝我别喝了吗?怎麽,我真戒了你还不高兴?”他将鱼鈎重新甩回湖里,粗声粗气地说。
我震惊得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是的,昔日叱咤风云的傲罗丶德高望重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如今却只能坐在湖边的小板凳上钓鱼,头上顶着的还是暑假时从我那里顺走的草帽(倒很符合他现在的气质)。如果不是为了帮我,这个时间他应该还在给二年级小鬼们讲述自己当年的英勇事迹,那些缺乏分辨能力的白痴学生和白痴家长也不会对他産生敌意……
仿佛难得地心思细腻了一回,穆迪转动魔眼看向我,并换上了一副对他来说最为温和的语气,“你不用为我感到可惜——我早该退休了,不是吗?钓个鱼,养个花,没事去海格那逗逗小动物……而且还有工资拿!这不比教书要舒服得多?哈哈!”
“……谢谢您。”
“客气什麽——对了,小家夥,帮我跑个腿吧。”他的视线没有离开沉静的湖面,伸出拇指指了指身後的空了的保温水壶。
我不动声色地揉了揉眼睛。“……好的,您想喝什麽?”
“什麽都行。”他头也不回地说,“去校长室,老蜜蜂那里的茶叶最贵。”
“……”
至于那些赌场失意的同学,他们只是短暂地体验了几天心灵上的幻影移形——邓布利多将李·乔丹的违规校园小赌桌取缔了,第二个项目的押注资金全部原路返还。经此一事後,罗恩心有馀悸地宣布戒赌,为了克制住自己的冲动,他决定把仅剩的几枚纳特都交由赫敏保管(这何尝不是一种提前熟悉业务呢)。弗雷德和乔治在被麦格教授狠狠地批判一番後肉眼可见地蔫了许多,当晚我便收到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件,里面只有两行工工整整的“对不起”。看来他们认为我的差点丧命和自己有着脱不开的间接关系,而我也并不打算纠正这种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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