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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苍宗后山有一座思过台,其形制类似建在悬崖上的水牢,是长老们惩戒门中弟子的手段。玉禾真避人耳目地爬了一路,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手脚并用翻上了崖顶。
崖顶是连绵的深潭与瀑布,她捏诀穿过轰鸣水流,思过台上那位正在受罚的宗门弟子听见声响,恰好也扭过头来看她。
那人姿势怪异地蜷在石台中间,是背着手侧躺的样子,见她走近才勉强用肩膀抵着地面借力坐起来。
“……你怎么又被关进这地方了嘛,”玉禾真累得有气无力,“我来找你十次,至少有八次要爬到山上来!”
她还要再详细讲述自己一路的辛苦,但对方听而不闻,自顾自地追问她这次带了什么吃的,要她快点拿来。
玉禾真心绪难平,一面擦汗一面嘟嘟囔囔地从袖子里取出布包打开。她的手很巧,制作人间的食物也做得像模像样,布包里的酥皮点心雪白而芬芳,被她在其中挑了一个捏住。
“这次手和脚都给捆起来了——你又闯了什么大祸?”玉禾真惆怅道,“偶尔也老实一点吧,宋绫,关禁闭难道很舒服吗?”
宋绫两眼放光地盯着点心,显然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只张开嘴啊啊几声,意思是阿真喂我。
她的两只手被铁环禁制扣在背后,就算是往嘴里送食物这样平常的小事也只能由别人代劳。玉禾真停止抱怨,认命地喂她吃完了一包点心,而宋绫直到此刻才记起来关心朋友。
“你怎么会来?”她在咀嚼中含糊地发问,“上次不是说,你师父出关之后就没空再找我玩了吗?”
玉禾真收回手在衣襟上擦了擦,说本来是这样的,但是眼下既有此等盛事,师父也破例允许我们出来一天。
宋绫回味着点心的香气,心不在焉地问:“什么盛事啊?”
“你不知道吗?”玉禾真瞪大了眼睛,“你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她叹了一口气,又开始规劝宋绫安常守分,省得整日不是闯祸就是受罚。等宋绫一头杵到地上开始装死,玉禾真才止住话题,告诉她南方的魔物之乱终于平息,因此百年一次的仙盟论道大典也要提前举行,以示庆贺。
这次论道的地点选在了玄苍宗,此时山下喧嚣欢腾如鼎将沸,应该无人记得思过台上还关着一位名叫宋绫的倒霉弟子。四面水声隆隆,玉禾真伸手摸摸宋绫的头发,安慰道其实外面也没什么好玩的,你看我都不乐意去凑那个热闹。
宋绫没有说话,只用脑袋往她手心里拱了一拱。
“不过,还是有很多人愿意凑的,”玉禾真小声补充,“据说今日到访的客人,一大半都是为了来看你那位师兄——就是姓郑的那一位,你与他可相熟吗?”
以宋绫的脾气,大概与谁都不会相熟,所以玉禾真也不等她的答案,继续道自己该走了,一会儿还得下去哄孩子:“这次跟我过来的几个小辈听说今天看不着他都气坏啦,撒泼耍赖不肯回去。唉,你若是在门中见到那位郑师兄,就给我传个信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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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禾真匆匆地跑了,宋绫无事可做,于是再次趴下睡觉。
她当然不会因戴了铁环就认命地跪着受罚,不过眼下宋绫仰在石台上扭来扭去,也不得不承认掌门的禁制果然十分歹毒,让她无论如何也找不出一个舒适的睡姿。
瀑布始终震动不休,宋绫睡得很浅。在梦中的某个时刻,她于水声轰鸣里听见了轻微的脚步声。
“……阿真?”她茫然地睁开眼睛,“是你吗?”
外面已近深夜,所以思过台中也一片昏黑,宋绫只勉强看见了一道颀长人影。
她刚翻身半坐起来就被重新按回了地上,来人压制她又缠紧她,他低头对她喃喃呓语,那声音竟很熟悉。
“——阿真是谁?”
宋绫动弹不得,咬牙道:“郑维仪,你又犯病了?”
她没有得到回应,郑维仪身上沾着外面带进来的水汽,在她脸侧印了一个冰凉潮润的吻。宋绫僵直地忍着不躲,又听到他在说师妹、师妹,宋绫——
“宋绫,”他的语气急切得几乎委屈,“你在等谁?”
明明是他要问,偏偏又不让她答,郑维仪摁着她,把她的舌头吃进了嘴里。四周瀑布奔腾呼啸,宋绫竟都听不见,耳边只有他凌乱的喘息和吞咽的声音。
铁环拘束着宋绫的四肢,她行动艰难,苦恼得呜呜直叫,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挣开他的手大喊:“不要亲我,我们说好的!”
神志不清的郑维仪好像也能感受她的愤怒,他略微松开对宋绫的禁锢,恋恋不舍地舔她下巴上沾着的亮晶晶的口涎,小声道不亲不亲,师妹不要生气。
他还在说些梦话,宋绫猛地用额头撞开他的肩膀,把脸蹭在他外袍里恶狠狠地擦了干净。
“你、你,”这要求她曾重复过数次,但仍觉令人难以启齿,“不许吃……口水!”
她气得眼角都泛红,于是郑维仪顺势将她的脑袋按在怀中不放,哄小孩一
样连声说好。他的神情是十足的昏头昏脑,宋绫的气焰也跟着弱下去——她心知他此刻实在身不由己,才会这样举止失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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