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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情况下,画家大概率会卖这麽一个面子,但是,赵九思……完全不能用正常人的标准去预测她的行为。
于是,在那个当下,沈甜说他是借了身为朋友的Valeria的光。
结果Valeria摆了摆手:“哪里是我的面子呢?”
赵九思拿起画笔的时候,在外人看来,大抵是给的出钱买下《GravityandGrace》的沈甜,甚至是晨星的面子。
但在几个当事人看来,沈甜觉得是给的Valeria的面子,而Valeria似乎觉得……是给的敏行的面子。
……真是薛定谔的面子。
真相大抵只有艺术家本人才知晓。
那一刻,在Valeria的言语之间,沈甜察觉出了某种微妙的情感。
因此,他刻意避开了敏行的名字,只推给産品本身。
“也许赵女士是喜欢啓明星的理念。”
Valeria笑了笑,这个话题就此揭过。
只是在临走之前,她看着沈甜,坦诚道:
“我好羡慕她,到了接近于妒忌的程度。”
“早在她第一次站在《GravityandGrace》前,说出她的理解之後,妒忌便埋下了种子。”
沈甜晃了晃神。
宋敏行翻完这份视觉手册兼使用说明後,却有些犹豫。
当时的Valeria对沈甜说:“这份心情,你可以替我传达给她。”
于是沈甜现在也这麽做了。
“妒忌”这个词的分量有些沉甸甸的。
沈甜说完神色略微忐忑。
而宋敏行听完後怔了怔,却摇了摇头:
“她……并不是妒忌我。”
只是,能让Valeria将“妒忌”一词坦然说出口的对象,只有她这个一面之缘的过客而已。
其实早在见到Valeria本人和赵九思的画之前,在车上翻阅赵九思背景故事丶人生轨迹的时候,宋敏行就察觉到了这两个女人之间千丝万缕的关联,远不止于资本和艺术。
人人称赞艺术家和发掘她的伯乐之间的深情厚谊,说她们胜似亲母女,那麽,真正的女儿呢?
Valeria甚至还是她母亲唯一的孩子。
到了生命尽头,临终关怀阶段,那位女士却强硬地赶走了亲生女儿,只留赵九思陪伴她的身旁。
宋敏行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即便身为外人,也感到震惊丶错愕丶不可思议丶难以理解。
她问沈甜:“那你的朋友……Valeria女士,她是怎麽想的呢?”
沈甜只是叹息一声,告诉宋敏行:
“她习惯了。”
而见到Valeria本人之後,宋敏行更感觉到了一种割裂。
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世人都说赵九思是倨傲骄矜的天才艺术家,但是宋敏行却看到了,Valeria的骄傲分明不比她少一点。
但就是这样的骄傲的人,没能成为她最重视的母亲最骄傲的女儿。
那天晚上,在美术馆,宋敏行注意到,Valeria深灰色西装外套口袋别了一支素白的花,那是为她过世的母亲佩戴的。
当她站在晚风里,送走他们,低头鞠躬的一瞬间,素白的花随着她的动作微微一动。
宋敏行的心于是也微微一动。
亲生的姊姊能做的,也不过如此了。
但她们到底不是亲生的姊妹。
人的情感是非常复杂的。
爱与恨是两个极端,尚且能够共存。
在Valeria对赵九思的复杂情感里,妒忌或许从始至终如影随形,非常微妙和纤细。
但也一定有着……爱。
不输给她的母亲对于赵九思的爱,甚至也许不低于她对她的母亲的爱。
任何一个人,只要听过Valeria讲解赵九思作品,都不会质疑她的爱。
那样的热忱,专注,细致,以及浸透着的饱满的自豪和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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