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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几安擡手收剑,羽碎剑化为一道红色的光纳入其掌心,古铜铃铛一阵乱响,那是南扶光系上去的剑穗。
当时宴几安嘲笑这剑穗于剑修,相当于是给猫脖子上绑了铃铛,从此那猫要再也捉不住老鼠……但这会叫猫饿死的剑穗却在剑修的剑上落安稳了,一系就是几十年。
南扶光撑着油腻的桌边,面无表情地坐了起来。
“日日。”
宴几安垂首,平淡地说,“为师在赤雪峰等你,等了许久,你不来。”
南扶光酒瞬间清醒了一半,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麽有营养的话。
周围安静的可怕,小小的馄饨摊围满了围观群衆。
不远处桌上行脚商跟着起身呆立,一动不敢动,其中包括方才刚刚坐下那位——看看方才被他定位为“村镇小娘子”的小娘子,再看看立于她面前伏身说话明显关系不一般的仙尊……最後转过脑袋向杀猪匠,已经将他看做自己的救命再世亲爹。
酒劲猛地上头,南扶光又迎来一阵天旋地转,来不及脑子里乱成一大团的思绪,她苍白地摆摆手:“今日告假,师父,有事明日……明日再说。”
此时去小解的吾穷姗姗来迟,盯着醉得说不明白话的南扶光“哎呀”一声,擡起头看见面无表情立在她跟前的云上仙尊,像是见了鬼似的又“哎呀”一声。
“对。”南扶光指着吾穷得鼻尖道,“我今晚在她那就行,一会就回去了……吾穷,我的爱,一会儿咱们还去云烟巷逛逛吗?”
云烟巷何许地?自然是醉红笙箫楼的性转版。
吾穷心想这问题太超纲了我接不上。
不等吾穷回应,南扶光又转向宴几安道:“这样做是有道理的!我这样,您也不能指望我御剑回去——总不能让您把我装进乾坤袋——没事的,师父,没事的!一切都没事的!”
她说着,又潇洒摆摆手。
“您下凡尘界有何贵干?呃,说来也不关我的事,去忙您的吧,赶紧去!与徒弟若有事,真的明日再说!”
为了表示自己是认真的,她确信地点点头。
宴几安闻言蹙眉,听不懂南扶光说他下凡尘要做什麽“与她无关的事”是什麽意思,他本就是今日等在陶亭不耐烦了,再加上不满她最近频繁下凡尘界,特地来抓人的。
想要训斥几句酒精伤身,于修道者更是百害无一利,但此时,云上仙尊一擡眼,目光无意间扫过此时站在人群外那抱着手臂,斜靠于一根木梁上的男人,他忽地愣了愣。
隔着悄声议论的人群,两人目光有短暂的交集……
杀猪匠依然是前一刻那副淡然表情,半张脸隐秘于夜的阴影中。
视线随即轻描淡写地分开。
这就是那天双面镜里同她聊天的杀猪匠。
确实没办法把烂醉的南扶光装进乾坤袋里,但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决定要把来凡尘间的目的贯彻到底,宴几安在吾穷惊恐的目光下,弯腰将瘫软在桌边的烂泥巴打横抱在怀中——
仙尊及腰的长发扫过桌面的油污,一尘不染的道袍衣袖蹭上了桌沿的辣椒油。
怀中那摊玩意因为整个人折叠窝着不舒服的哼唧两声,他垂眸道:“别动。”
南扶光不动了。
脸一转埋进他胸口,安静如鸡地睡得喷香。
宴几安转身,礼貌又疏离地叮嘱吾穷几句,再有下次,烦请这位奇珍异宝阁阁主用双面镜通知本尊——
然後最大限度地懂得凡尘间行事规矩,微一垂眼,只见其腰间佩囊自行松了扣,飘至吾穷眼前。
吾穷心想什麽居然还他妈能有下次,一边不受控制地接过佩囊掂量了下,大半袋子上等晶石碰撞叮当作响。
那一刻,她硬生生忍住了提出以後可以亲自背南扶光回云天宗甚至给她背回赤日峰的床上擦好脸盖上被子再走的提议。
——不是她挣不来这黑心钱,主要是非受邀者无法穿过云天宗的大门。
宴几安安排妥当一切,又弯腰凑到不明不白睡着的南扶光唇边,动物似的嗅嗅她鼻息之间浓重的酒气……眉间能夹死一只飞虫,置于怀中人腰上的手无声收紧。
云上仙尊即将离开,正如他匆匆从天而降,人群为他开好了道,他祭出羽碎剑,却不及行使御剑术。
碎羽剑悬在半空,似乎感觉带一会儿自己要承载二人重量,不耐烦地发出嗡鸣。
转过身,仙尊目光流转,直直望向始终站在不远处一动未动的杀猪匠。
“杀猪的。”
从方才起一言不发的男人这会儿终于动了,他左右看看像是确认仙尊在同他讲话,半晌才重新转过来头来。
“本尊与你可曾在哪见过?”
“……从未。”
杀猪匠不着痕迹扫了眼窝在前者怀中睡得不省人事的家夥,摸了摸鼻尖,腔调平淡懒散道——
“本人大衆脸,不好意思啊。”
宴几安似再想说什麽。
杀猪匠微笑道:“时候不早了,仙君请回。”
宴几安眸中有瞬间的嫌恶,心道与你何干。
一瞬後不知何故思绪又有扰乱,他想,确实是该回了……
这杀猪的说的,倒也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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