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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扶光不知道这会到底是谁比较聒噪,终于在某个岔路口忍无可忍猛地停住,转身,阴沉着脸给了他一脚。
摇晃的矿灯中,被袭击的杀猪匠完全无视她的怒目,无所谓地擡手拍拍灰,再擡头,正欲继续说些什麽,此时无意间瞥见前面的岔路口。
他笑容一顿终于收敛了些,换上比较淡的语气道:“到了。”
“!”
南扶光瞬间忘记跟他的争锋相对,用力转过身,拼命往岔道口某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前方看去,前方黑暗吞噬了一切,就像是巨兽张开它的血盆大口。
亲身进入矿道,顺利进入中央矿区,视线整个终于不再局限于双面镜而变得开阔起来,感官完全不同。
尽管早就在双面镜中见识过了这里面的基本场景,在用眼睛亲自看到摇曳的鲛油灯芯跳跃的火焰澄光,心脏还是止不住“砰砰”地跳动起来。
人至中央区域入口,这次没有了只到杀猪匠腰际同高的小屁孩作为引导人,站在门口告诉他们该做什麽丶不该做什麽——
因为小屁孩本人正在忙。
黑金符箓碎片散落一地,小屁孩正撅着屁股站在比他人还粗的玄铁铁链旁,采蘑菇似的,弯腰伸手向链条末端的最後一张黑金符箓。
南扶光猛地抖了下,肝胆俱裂喊了声“多多”,後者吓了一跳直起身回头,连带着手中那黑金符箓“撕拉”一声清脆的声音。
整个矿山开始摇晃震动,怪物的叹息与私语如潮水涌出再无数次拍打于矿壁山洞再钻入耳朵里——
南扶光手里的矿灯摔在地上,摔得稀碎,只剩下鲛油灯那点澄黄无济于事的摇曳轻晃……
她到底还是来迟了一步。
……
如何描述眼前一幕?就像是一座雪山拔地而起,一场雪崩蓄势待发,雪山沿途与山脚下的一切注定无一幸免。
南扶光几乎要相信这世上果真有天道玄妙存在——
天道要她失败。
天道要她命陨于大日矿山。
灭顶绝望时,人真的会笑出声,她转过头对身後杀猪匠无语地嗤笑一声作为自嘲,而後三步上前一把拎起一脸懵逼又有点决绝的小屁孩,将他夹在腋下,躲过了巨大怪物直起身时被它蹭掉的落石。
两人滚作一团蜷缩在一个角落,一片落石混乱间隙里,她勉强看着杀猪匠迅速找到了另外一个暂时安全的地点缩躲进去。
南扶光暂时松了一口气,这回她可再也没有时间转换器再救任何人一命。
她低头问小蘑菇,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知道。今早看到桌子上的大日红花,有银说我死定了。”
“……”
“有银说,我会死,她也会,反正大家总会死的,只是时间问题。明知道会死还要硬活着会很累,还不如拉上垫背的,一起早点死掉算了。”
小蘑菇说话总是断断续续,很少听他一次说那麽长的句子,一听就知道这家夥在鹦鹉学舌,南扶光简直能自己翻译一下带入有银说话的语气。
这个时候教育小屁孩少和厌世少女玩显然为时已晚,总不能让他下辈子注意点。
山体很快就被怪物从内部突破,沉睡多年的怪物舒展了身体,也许是错觉,耳边碎碎低语之音好像也带上了愉悦的语气——
伴随着一声巨响,山体炸裂,地表震动,南扶光摇摇晃晃地抱着小蘑菇摔在地上时,一缕阳光照亮了终年不见天日的矿山中央地区。
这一次不再是似是而非的低语和各种拟声,怪物发出了奇怪的叫声,介于幽冥狼嚎与吞海鲸吐纳之间混合的声音,尖锐又足够悠长。
那声波震得人脑子疼,就好像颅内盛着一块杏仁豆腐,现在豆腐正为这声波震动疯狂抖动,随时会“啪”地直接爆开成豆腐花。
南扶光一只手捂着耳朵另一只手摁着小蘑菇揣自己怀里,她颤抖着手,疯狂地摸索乾坤袋,试图将“阴阳镜像界”摸出来——
延展空间,创造界限,形成独立的里世界,躲进去的人与物体可以完成与外界空间与时间的双重切割。
这东西创造出来的究极意义就是为了保命,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南扶光掏啊掏好不容易把皱巴巴的符箓掏出来,稍微压压平整正准备用,这时候从身後伸出来一只手压住了她的手。
是那杀猪的不知道什麽时候,从原本待着的地方摸到了她的身边。
生死攸关,此时男人脸上终于不再带着那可恶的笑,他只是掀了掀眼皮子扫了眼不远处的怪物,道:“这东西能装下多少人?”
怪物三分之一的身子还埋在矿山里,构造问题那腿可能有点短,凹陷的山体暂时阻碍了它迈出去作威作福的步伐,这会儿它正笨拙地爪子在刨土,像是准备自己挖一条能走出去的道。
上个时间线里频繁的震动就是这样传来的。
南扶光停下了准备立刻啓动符箓的手势,她一下就搞懂了杀猪匠在说什麽——
矿山外,禁制内,整个大日矿山矿区还有数不清的无辜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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