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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难受又是一个周一 （第2页）

只要神明开口，连父母孩子都能奉献出去，是邪神最喜爱的类型。

但我没有想到安的父亲也是这样的狂信徒，他的思想甚至到了偏激的地步。我毫不怀疑只要塞穆尔说一句话，他就能剥出自己的心脏献给神明。

对于神明来说，这自然是好事。

但对安来说，这只为他带来了无尽的痛苦。

安的父亲用严苛的方式训练着他，希望对方能够成为优秀的神降体，有朝一日为神明贡献出自己的身躯。

但这样的训练对年幼的孩子来说就像是噩梦。无论如何努力，他都得不到来自亲人的夸奖和认可。

无人在乎他的感受，无人在乎他的痛苦。除了说不完的训练和背诵教义，剩下的仅有在睡眠时间才会有一小段喘息的时间。

不需要情感，只需要成为光辉最喜爱的孩子。

不需要自我，只需要成为父亲理想中的孩子。

除了冥想丶吸纳光明元素和必要的休息时间外，他几乎一直都在与父亲待在一起，培养自己的战斗意识。

我像是漂浮在此处的幽灵，又与主人感同身受。他所想就是我所想，他所听就是我所听。

日复一日的训练让人心神俱疲，可即便如此，安还是有最喜欢的时候。

每当清晨举行祷告，金发孩童跪坐在神像前，晨曦从头顶的天窗流下，将他与面前的神像笼罩在其中。一切如水洗般清澈透明。

父亲会将手放在他的头顶。这是安为数不多的放松时间。只需要闭上眼睛安静地聆听教义，按照对方的话一步步举行仪式。

倘若不小心出了问题，平时严苛的父亲也会一笑而过，无奈而温柔地指导他重新来过。这是为数不多的平静时光，他们好像一对真正的父子，让孩子的心柔软下来。

他心中升起小小的期待：也许只要足够优秀，父亲就会爱他了？现在这样只是因为他太笨了，肯定是这样。

于是，孩子学会对所有人露出温柔的微笑，金色长发宛如阳光般灿烂，无论遇到什麽问题都能解决，即便伤痕累累也能面不改色地释放神术。堪称人们眼中标准的光辉圣子。

自他出现，有无数人被其拯救。高呼着光辉之名，成为其虔诚的信徒。安的父亲是一位德高望重丶实力出色的祭司。

在安完成圣子仪式前，他们总是一同出现。当安疲惫的时候，对方就会主动出手，替他解决掉那些麻烦。

安既依赖着他，也憎恶着他。

是对方给予了他生命，也是对方剥夺了他的童年。但我知道，他内心最深处总有一丝渴望。

人类就是这样，即便在最失望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心存侥幸。直到彻底被烧成灰烬才会幡然醒悟。

说到底，渴望被爱，渴望温暖，渴望关怀，这就是人类的本性。

而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种要求正是最需要满足的时候。因此，只需要父亲伸出一只手，安就犹如飞蛾扑火般扑了上去。

直到完成仪式，成功被教会认可。满怀期待的孩子走下高台，习惯性寻找父亲的身影。金发祭司站在台下仰头看他，蓝色的眼瞳色泽平静。

安雀跃不已而又小心翼翼地向他靠近，紧张地思考着对方会说什麽。

一个拥抱？一个微笑？其实他想要的不多，只要能够被父亲认可，这一路的辛苦就不算白费。

心脏在胸膛中跳跃着，安站在对方面前深深吸了一口气。在他喊出那句“父亲”前，对方後退一步，恭恭敬敬地垂下了头。

“神降者大人，恭喜您通过了试炼。”

这个瞬间，安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他好像听到了什麽不敢相信的事情，可事实却如此清晰。

金发孩童呆呆地问：“父亲丶你在说什麽呀...？”

饶是已经经历了许多事情，六七岁的孩子仍旧懵懂。亦或者是他已经懂得却不愿意承认。

湛蓝眼瞳中闪过微弱的祈求，仿佛是希望对方不要如此残忍。而男人仅仅是擡起头，用漠然的语气说。

“请不要再称呼我为父亲，神降者大人。您只需要保持对我主的忠诚。俗世的关系对您来说仅仅是拖累。”

他看着面前的孩子，眼神像是在看一位神明。

安睁大眼睛，愣愣地望着对方。他张了张嘴，一时居然发不出声音。

窒息感从胸膛中传来。颤抖的声音最终还是没能出口。他有太多太多想要询问的话，可在这一刻，那些话都没有了意义。他恍惚明白或许从一开始，安这个人就不存在。

其他人看到了未来的圣子，父亲看到了他作为神降体，将会成为神明行走在人间的身躯。神明将他视为工具。唯独没有人将他看做一个人。

于是，从那一刻起。

作为光辉圣子的安诞生了。

绝不会信仰光辉之主的背叛者也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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