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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断无相海（第2页）

江昭仰头的角度与记忆重叠，锁链绞着银发铺开如雪浪。我握剑的手背暴起青筋，生怕他此刻唤出那声「师尊」——若他知晓这灵骨要续的是谁的命，怕是要将诛心毒再淬三成。

"会痛吗？"

少年带着哭腔的颤音刺穿心脏。玄铁链应声绞紧他腕骨，我掐着他下颌冷笑，剑尖却避开心脉半分："昭儿最怕痛……"

话未说完，诛情剑突然悲鸣。江昭体内淬毒的鲛人泪顺剑纹烧来，烫得我几乎握不住剑柄。原来他早将情根炼作毒刃，等我亲手剜出这穿心箭。

第一百次潮汐漫过铁笼时，江昭腕间的「同命契」已灼成焦黑。

我剑尖挑开他染血的衣襟，心口「诛」字咒纹正渗着血珠。这咒印与我的本命剑同源，每当他情动，剑柄灵骨便灼如烙铁。

"待你情丝燃尽……"我抓着他手按向自己心口，鎏金瞳映出他错愕神色，"这剑就会刺穿此处。"

他突然拽着锁链缠上我腰身，染毒的唇擦过颈间咒纹："师尊当年为我点朱砂时，可算到今日？"

海底红珊瑚骤然炸裂，我们撕咬得满口血腥。燕衔枝的折扇挑开笼门时，诛情剑柄的裂痕已深可见骨——那里镶着的半截灵骨，正烫穿我的掌心。

铁笼少年颈间「临渊」印忽绽幽光，江昭银发扫过时，刺青化作千目蝶振翅，抖落星屑般的鳞粉。晏雪烬剑尖挑开少年衣襟，鎏金芯片嵌在心口——沈栖崖占星阁失窃的「天机核」正流转血色星纹。

"萧临渊连九转傀儡术都舍得给你用？"江昭指尖抚过芯片，突然轻笑，"师尊当年教我辨傀儡，说心口无疤者皆赝品……"

海浪骤然掀起浮尸，腐烂指缝露出半张婚书。泥金笺上「晏雪烬」与「萧临渊」并立，盖着江昭曾珍藏的合欢印。燕衔枝折扇轻摇，幻出喜堂画面：红绸两端系着交拜的晏雪烬与萧临渊，而绸缎正中缠着的，是江昭那具断了弦的焦尾琴。

"铮！"

江昭猝然扯断琴弦，银丝如毒蛇噬向晏雪烬心口。诛情剑却自发横挡，剑柄灵骨凝出少年虚影——十岁的江昭正踮脚为晏雪烬簪发，银丝绕指温柔。

"灵骨认主？"江昭染毒的指尖戳破幻象，虚影竟流泪吻上剑锋，"师尊把我的痴傻样炼进剑里，午夜梦回时可曾心悸？"

燕衔枝折扇鳞粉洒落，映出晏雪烬跪在无相海畔：三千青丝寸寸成雪，缠住江昭冰凉的手腕。"以发为契，以魂为烛……"他咬破舌尖血染银丝，"昭儿，这次换我作你的灯芯。"

沈栖崖的星盘碎片凌空拼合，血光中浮出谶语全貌：「双星囚诛，烬葬无相，故人踏月，乾坤倒悬」。

海浪凝成的水镜里，晏雪烬正剜心刻契。江昭"尸身"心口每多一道血纹，天际便坠下一颗明星，三千修士惨叫着化作血雨，将他的银发染成霜色。

"原来我活着的每一刻……"江昭银发缠住晏雪烬脖颈，发梢凝出血珠，"都浸着苍生血？"

海底红珊瑚轰然炸裂，无数婚书残页随血浪翻涌。萧临渊的叹息从深渊传来："好徒儿，你看这婚书上的名字——"残页突然拼出「江昭」二字，"为师要你亲眼看着，情字如何焚天灭道！"

"师尊可知这剑骨相连的滋味？"江昭指尖猝然收拢，七弦齐断。

银发寸寸成雪时，崩裂的琴弦竟凝作血线，缠住晏雪烬腕间「同命契」。焦尾琴炸裂的碎木中，浮出半块灵牌——「爱徒江昭之墓」，落款日期正是今夜星象：「双烬焚天」。

诛情剑自夜空贯入晏雪烬心口，剑柄灵骨忽化少年虚影。十五岁的江昭哭着捧住剑锋，将染血的唇贴上剑刃："师尊的剑……不该疼。"

晏雪烬抓着剑刃又送三寸，心口血浸透灵牌字迹："昭儿你看，你的骨在替我哭。"

铁笼少年颈间锁链应声炸裂，腕间「临渊」印化作千目蝶群。

"师兄忘了我们的焚心契？"少年指尖生出与江昭同源的琴弦，缠住晏雪烬脖颈，"你说过……要让他尝遍八苦。"

江昭足间锁链突生倒刺，海底红珊瑚穿透少年掌心。他掐着替身咽喉轻笑，额间却浮现与晏雪烬同源的「烬」字咒纹："好师弟，你颈间芯片刻着萧临渊几成魂？"

血月骤亮，映出少年瞳孔深处——三百年前江昭自刎的画面正在重演。

萧临渊落子的指尖凝着冰霜，棋子化作「烬」字星辰坠海。每落一子，江昭银发便白三分。

"当年你跪求本座救他……"萧临渊的叹息混着棋局雷鸣，"可这天地婚书，要活人祭天。"

晏雪烬突然震碎诛情剑，带着心口血洞将江昭按入红珊瑚丛。鎏金瞳燃至灰败，指尖却温柔如初："昭儿，百年前我用三千修士血续你魂……"

灵台炸裂的刹那，记忆如潮——

无相海底婚书铺展如血色长卷，晏雪烬以指为笔在江昭心口写契：「天地为证，万世同囚」。而契约另一端，萧临渊的命牌正吸食着血色婚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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