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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大夏天的,徐明海越说越觉得後颈阵阵发冷。他不用回头就知道,那是某人怨念化作的血滴子。
没办法,长痛不如短痛。早点让这孩子死心比什麽都强。以秋实的成绩和模样,只要不出意外,前途会像金子一样熠熠生光。可他现在分明正朝着一个极度危险的方向滑去。如果不刺激他一下,拽他一把,迟早要抓瞎。
徐明海揣着一肚子苦水,嘴里发挥着段子,面儿上张罗着薛琳,馀光留意着秋实,等走进冷饮店时都快精神分裂了。
他挑了个离电扇近的桌子,几个人坐好。徐明海主动问薛琳:“哎,你身上这连衣裙我看着有点眼熟,怎麽好像我叔儿店里上过。”
薛琳笑:“就是你店里的货。上个月我参加完市里的口语比赛,拿了奖金,就跟同学一起去隆福寺逛街来着。”
“这也太巧……”还没等徐明海感慨完,秋实接过话来:“那我哥当时肯定没要你钱吧?他见着一般漂亮的姑娘就打折,特别漂亮的那种就白送。”
秋实信口雌黄,造谣不打草稿的行为顿时让徐明海傻了眼。
薛琳听了,嘴角和眉梢同时抽搐了一下,顿了顿说:“那倒没有。你哥忽悠我半天说这裙子特上档次,又是广州的新款,全北京只有他家有。里外里一分钱都没给我便宜。”她继而自嘲,“哎,可能我连一般漂亮都算不上吧。”
“别听这孩子满嘴跑火车!他这儿跟你开玩笑呢!”徐明海有冤无处伸。
“嗯,我开玩笑呢,”秋实一脸无辜,赶紧真诚道歉,“你千万别信。我哥是好人,真的。”
薛琳尴尬地笑了笑。
徐明海的太阳穴开始蹦着疼。
“你说参加口语比赛拿了奖金,那名次肯定挺高的吧?”秋实问。
薛琳赧然一笑,矜持作答:“是我运气好,最後抽的一首诗朗诵是雪莱的诗。他的诗我都特熟,所以占了便宜,拿了第一。”
聊文学谈理想是当下所有优秀青少年的标配。秋实投其所好,主动跟薛琳聊雪莱,立刻博得对方的好感。俩人说着说着,对话内容就从徐明海听得懂的中国话变成了他听不明白的外国话。
毫无语言天分的徐明海同学走不进好学生的世界,只得站起来去买冰淇淋和汽水。
当老板弯腰从冰柜里找八喜的时候,徐明海侧身看着一旁聊得越来越热烈的少男少女,心里开始有点不是滋味。这麽多年来,果子可从没跟自己聊过这麽上档次的话题。当然,这主要是因为自己不学无术。
他此刻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去,觉得果子可真给自己长脸。态度不卑不亢,行为举止得体。跟同年级的那些傻孩子比起来,简直不是一个物种。
徐明海正观察着,薛琳突然擡手,从秋实校服领口处摘了片槐树叶,两人相视一笑。
一股潮湿的酸意顿时侵袭了徐明海的胸口,这感觉来得快,去得慢,让他不觉赶紧抓起一瓶汽水镇了镇额头,企图把这劲儿压住。
“曲奇味儿的没了,小夥子。”老板翻了半天,直起身子,“你非要的话,我从後面给你拿去。”
徐明海下意识回答:“我弟就喜欢吃这味儿的。麻烦您,受累再帮我们看看?”
老板于是跑到库房,过了几分钟抱出一纸盒冰淇淋,把里面曲奇味的给了徐明海。
徐明海道谢付过钱,拿着八喜和汽水,转身走到桌边。谁知,他刚一把东西放在各人的面前就迎来了薛琳饱含敌意的目光——而这姑娘今儿才给自己写了情书诉衷肠。
不是,这都他妈的都哪儿跟哪儿啊?
只见薛琳转头问了秋实句什麽,徐明海在结尾处勉强捕捉到一个单词——“普雷博哎”。而秋实则回她了句什麽,里面有个“乌门奈啧”。
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徐明海的第六感已经发出了“gameover”的警报。
他刚要打断俩地下工作者发国外暗号,薛琳就“噌”一下站起来。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抓起瓶开了盖的汽水就冲徐明海泼去。
“真看不出你原来是这种人!流!氓!”薛琳字正腔圆给徐明海定了性,然後转身把瓶子“咣当”撂在柜台上,直接夺门而出。
长这麽大头回被姑娘骂流氓的徐明海直接愣在原地。橙黄冰凉的汽水顺着他的额头不停滑落,俩眼珠子煞有介事地镶在眼眶里,像是个摆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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