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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个盈盈一水间,默默不得语,百转千愁。
戏台上的水墨调还在唱,人生常远别,孰与最关亲,不遇知音者,谁怜长叹人①。
一副哀怨多情的春景,落到不同人眼里却是两重天。
徐小姐正站在假山石後,手搅着帕子,浑身发抖。
早该料到的,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两人之间绝不能干净。
百般委屈,万般小心,只想着换回夫君的心,都快忘记自己是被捧在手心的千金小姐。
“六姨娘的伤心事,也告诉媳妇听听。”
徐梦欢从假山後绕过来,快步来到跟前,怒火已将伤心与怨恨烧之殆尽,只剩满眼不屑。
“姨娘再委屈,当着大少爷哭也没用,不如去找老太太,一定替你做主。”
她杀气腾腾站在花棚外,穿着火红比甲,金光打下来,显得整个人格外鲜烈。
清芷习惯性後退,与晏书允拉开距离,偏踩到脚底滚石子,一个趔趄差点绊倒,又被书允扶住。
徐小姐气得想大喊,却出不来声,恰巧知意赶来,听自家小姐狠狠道:“去请苏姨娘到狮子楼,一起见老太太,太太们,看看哪家的规矩,姨娘与侄子挺亲啊。”
“休要胡言!”晏书允冷冷呵斥,“你也是大家千金,如何说出这种话,一家里住着,难道要避开不成。”
“谁在避开,分明是你们,若光明正大,何必躲到花棚下,还推推搡搡,居然埋怨起我。”委屈一下子全涌出来,“贼喊抓贼,话你都不愿听,如何做出龌龊事。”
晏书允肃起脸,一向温柔的眉宇也起了风云,只对丫鬟道:“你家小姐吃酒太多,扶回去吧。”
气氛焦灼,知意左右为难,犹豫着往前福了福,“大少爷,苏姨娘,既是误会就要说清楚呀,你们不晓得我家小姐脾气,素来和顺,奴从没见她发过大火,若急出好歹来,岂不更麻烦。”
徐小姐转身就走,一溜烟不见影,清芷寻思不好,忙对书允道:“这事躲不过,大少爷还是随我去一趟,说清楚。”
“你放心,只把错揽到我身上,别吭声。”
好一个书允哥,温柔多情的少年郎,到这会儿还能说出甜言蜜语来,清芷哭笑不得。
待二人匆匆赶到狮子楼上,徐小姐已在黄花梨圈椅上泣不成声,屋里早就散了人,唯有老夫人与几位太太正襟危坐,满屋肃穆。
书允进门施礼,“祖母,孙儿来请罪。”
老太太沉脸不应,还是旁边的二太太温声劝:“孩子既知道错,大过节的何必呐,我看一定是哪里出岔子,苏姨娘与大少爷都不是那种人。”
“就是,一家人能有多大事。”三太太给少奶奶递汗巾子,话里有话,“好媳妇别闹了,让大家下不来台。”
一句话勾起大少奶奶的火,“怎麽我闹,明明他们见不得人,还来编排我!”
到底是阁老的千金,认真起来都要让三分,老太太清清嗓子,沉声道:“书允,快把话说清楚,我可不能让人欺负少奶奶。”
晏书允又拱手,恭恭敬敬的姿态,“老太太在上,无论如何,只要闹得老太太跟前,便是孙子的错,但此事与苏姨娘无关,方才在後院碰见,搭了几句话,问一下六叔,再没别的。”
老太太点头,又问:“苏姨娘可有话说?”
清芷摇头,“少爷所讲句句属实,没想到让大少奶奶误会,以後一定避讳。”
“胡言乱语,胡说——”
徐小姐坐不住,一蹦三尺高,满眼雾蒙蒙地瞧着晏书允,“你敢把腰间的东西拿出来让大家看看吗?鸡心荷包里放的是什麽!”
气昏了头,冲过去将东西扯下,狠狠摔在地上。
几缕青丝从中散落,衆人都瞧个明白,原来大少爷对那位安家小姐馀情未了,而对面的苏姨娘又长得一模一样,很难不遐想连篇。
晏书允怒不可遏,俯身将荷包收好,冷冷道:“人常言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自认为并非圣人,却也知恩图报,留着荷包无非对过往有个纪念,徐小姐不要无理取闹,纵然有错也全在我身上,别连累无辜之人。”
他叫她徐小姐,心轰轰然全被碾碎,呜咽着哭起来,两只肩膀不停颤抖,实在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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