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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身为法外之徒的自己还在锦衣玉食,顾家人都死了,想得心惊肉跳,仿佛一个个幽魂就在窗外的风雪之夜,厉声哭嚎。
清芷叹口气,该离开了,来晏家快满一年,再也没有留下的理由。
风雪全落在心上,凄凄楚楚。
晏云深进屋时,瞧她坐在新换的百花卷草帷幔下,抱着暖炉出神。
他一时愣住,转而又笑了,伸手拧她下巴,“怎麽——竟冷成这样,屋里简直与夏天一样,至于冻傻了。”
清芷伸开双臂,紧紧环着对方的腰,头蹭上胸膛,嗫喏着:“六爷,回来了呀。”
他便顺势低下头,唇轻轻摩挲在乌发间,“回来了呀,我不是每天都回来嘛。”
清芷眼眶更红了,又怕又委屈,一颗心坠着,整个人飘着,唯有搂住对方才安心,如一任浮萍寻到根。
不再琢磨对方有相好的花娘还是男女通吃,快离开晏家,以後再不能相见,她突然就很难过,只想依偎在滚热的怀中。
温顺得像只小猫,晏云深受宠若惊,手搂着,听屋外风雪飘摇,看烛火摇曳多姿。
暖阁早烧好了,可他一直赖在碧纱橱不出去,清芷也不问,各自默许,深夜里熟悉彼此的温度,舍不得分开。
今夜的小丫头尤其脆弱,惹晏云深心猿意马,早已忍得辛苦,还要被对方撩拨,可低头去瞧,却是水汪汪的一双眸子,满是天真无邪。
他看着可怜,“我以後早点回来,也少吃酒,省的你辛苦,等到天荒地老似的。”
清芷没回声,心里默默念——要等也没几日了。
晏云深回头剪灯,在百花卷草帷幔围着的一方天地间,舒心躺下。
清芷却睡不安稳,一会儿梦见父亲,一会儿是三姐姐,火光冲天,听到无数人在哭啊,喊的,不停嚎叫,腾地睁开眼,满头大汗。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可由于雪太大,四处依然灰黑一片,无尽延伸,连带屋里也雾蒙蒙,偶尔露出一点清亮的光,淡淡的,用手一挥,便会消失殆尽。
她原本想寻个恰当时机,再把顾家事和盘托出,可实在藏不住,索性翻身推他,全交了底。
晏云深的反应出乎意料,既不惊奇,也不愤怒,甚至没有一丝一毫怀疑,简直就像在听冬日的天气如何冷一般,淡然自若。
她甚至怀疑他没睡醒,又将灯烛点亮,放到帐内,“六爷明白吗?不是做梦,都是真事。”
晏云深将被子拉起来,把她裹好,“你说的仔细,怎能不清楚,一个字都没落下。”
清芷低下头,“六爷,我也是听成绮的,按理来讲她有事求我,没理由蒙骗,再者也编不出呀,但到底如何还要六爷查一查,不可听信一面之词。”
晏云深回说好,一面打着哈欠,“时辰还早,多睡会儿吧,外面雪大,我也不出去,饿了把饭端进来,别想太多。”
“你怎麽知道我想的多,受人钱财,替人消灾,被六爷养着,自然要把交代的事办好,我——”
话音未落,已被搂倒在枕上,晏云深笑道:“知道你本事,办的好,以後不用操心了。”
不用操心——是啊,清芷愣住,是让自己离开的意思吧,虽然早有思想准备,可听人家亲口说出来,还是慌慌然,无尽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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