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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文菱冷冷地看着她,幽暗的祠堂里只有蜡烛在她背後燃烧着,她乱糟糟的发似一条条小蛇,阴沉沉的神情看向继母时,仿佛刚刚从底下爬出来的鬼,魂,更何谈她怀中还抱着一个木牌。
继母被她这个样子吓了一跳,当真以为是她母亲不满女儿受辱,借此机会来人间报复,她放在儿子身上的手收紧起来,直到儿子拨动手的时候,才怯懦小声的不敢反驳:“那既然你想怎样,那就这样吧,你也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也是应该的。”
不过仍然有个人反对,她的父亲就是这样,“你母亲同意你继续去学堂,但是,你再发生这样的情况,或者有外人讲这种事,你就不要再来求着我了,我们家丢不起这样的脸,到时候你就乖乖听你母亲的话,在家里待嫁!”
痛苦总是能够记忆悠久,她收拾好情绪,露出笑脸诚恳地向闫姝道谢:“你拯救了我,同样文菱也在此感谢诸位的出手相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请受文菱一礼。”
对待真心与自己相交的人,文菱从不吝啬,带着丫鬟下跪的那一刻,文菱并不觉得耻辱,她的前方一路光明。只希望,以後能对他们有所帮助。
文菱下跪行礼之时所有人都没想到,闫家兄妹二人马上将人从地上扶起来,“不客气,这些都是小事情,本来就是闫家应该管住这些骚乱,只是没想到,竟然让他给钻了个空子。”
此话一点不假,来闫府学堂听课的人非富即贵,要是传出有人在府中对贵女们行茍且之事,那传出去闫府名誉扫地事小,还要面对各种权贵的碾压,这才是闫家不敢轻易得罪的源头。
那小世子也适时开口挽回,“这位文姑娘行大礼,可连我这个没出力的都拜了,还真是有点惭愧。”
文菱羞愧的摇摇头:“并不是这样,能得到诸位帮助已经实属不易,是我本家不愿意姑娘家抛头露面,我也是求来的机会,可这刘公子属实孟浪,险些毁了我清白,我以为自己不搭理他,这人就能自讨没趣离开,谁知道又出现这种事情。”
她又有点没忍住,恬静的脸庞滚落豆大的剔透泪珠,她忙不叠用帕子擦干净,继而又道:“我父亲说了,要是再听见外面传言我与那刘公子纠缠不清,他就再也不同意我出门,也别来这学堂了。”
没想到背後还有这样的故事,闫姝心口发闷极了,搀着文菱的胳膊宽慰道:“你放心,既然我和哥哥已经知道这件事情,肯定就不会再让那刘思贤靠近你,我向你打包票,以後肯定没人再敢欺负你了!”
文菱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瓮声瓮气带着鼻腔的说:“谢谢你,虽然这句话说了很多遍,但是你日後如若有所求,我必定竭尽所有帮助你。”
闫姝抿唇浅浅微笑着挥挥手,不甚在意,心里念叨着,文小姐,你上辈子已经帮过我,我心里可记得呢。
此事结束後,闫林帆才想起给其他人介绍起身边这位小世子,“这位是勇毅侯府的荣玄,平常不怎麽出门,大家可能不熟识,他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今日来咱家是想上学堂,正巧在路上遇见你的丫鬟,就一道跟来了。”
闫林帆拍着人家小世子的肩膀啪啪作响,脸笑得像朵绽放的花,闫姝看着他那样子,又见那容玄世子一张白玉般的脸上,挂着一个牵强的微笑,还真是怕二哥一个劲儿大把人给拍坏了,索性上去拉住他。
“确实没见过这位,不过以後在闫府说不定还能常见面,我叫闫姝,在闫家排行第三,与小世子初次见幸会。”闫姝大大方方的对着这位面貌不俗的侯府世子行礼,并未因为对方腿上有疾而小觑。
那小世子彬彬有礼的颔首,笑容温润:“闫三小姐幸会,只是容某腿脚不便,还请见谅,方才听小姐与那刘思贤辩论,有理有据且不畏权贵,倒是好风骨。”
他一席赞赏的话娓娓道来,望向人的目光直白又清澈,反而对上这张矜贵又带着点懵懂神情的颜面,将闫姝闹了个大红脸。
闫姝眨了眨眼睛,片刻後反应过来,人家竟然是在夸她,挺让人意想不到,从小到大家人还没人夸过她呢!
家里有个珠玉在前的大哥,後面有个紧追不舍懂得讨大人欢心的小表妹,她和二哥夹在中间平平无奇,即使偶尔有出彩的表现,也不会被人关注到,因此她突然被人夸了一通,猛然间还有点不适应。
可心底却忍不住偷偷的窃喜起来,她悄悄努力把上翘的嘴角压下,装作不以为意的回道:“也还好吧,我当时并未想这麽多,只想着能把人赶走就行了,还好是你们来得及。”
在一旁整理好情绪的文菱附和道:“你何必妄自菲薄呢,在学堂内我和丫鬟快担心坏了,这刘思贤本就秉性恶劣,仗着自己有权有势霸道横行,即使在闫府也不知道收敛,是姝儿你据理力争才得来的机会,你真的很勇敢。”
这件事情上文菱是受害者,也是最有发言权,她既然都这样讲,旁人自然信服。
闫姝不由眼眶一热,来自他人的肯定和信任,是她两辈子以来从未感受过的。顷刻间,她整个心房都被这莫名感觉冲击的暖洋洋起来。
闫林帆亦是肯定道:“这次你做的非常好,为了奖励你,後日夫子休沐时,我们去醉迎楼吃山珍海味去!”
闫姝还没从感动中回过神来,倏然听见他这话,在眼眶里打滚的泪花都吓了回去,疑惑的问道:“可酒楼开销那麽大,你哪儿来的银子去胡吃海塞,你要问娘要钱吗?她不得打断你的腿。”
她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闫林帆高挑的腿上,心道要是真被打瘸了,你还不说,是有点可惜。
听她这样问,闫林帆连声哎哎哎叫着打断她,就是这样也防不住大家都跟着看向他双腿,“你这讲的是什麽话,你二哥是什麽人,花钱哪儿没银子呢,说好了,後日几位去醉迎楼玩去。”他恼羞成怒的捂住闫姝的嘴巴,省得她再说点什麽掀老底儿的话。
随後他又好像想到了什麽一样,收起嬉皮笑脸正色说道:“至于文小姐的事情,後续我会帮忙处理,你不要觉得会有後顾之忧,刘思贤这种人你得给他点教训,他才会长记性。”
文菱闻言当即对他柔柔一拜,“多谢闫二公子帮忙,可後日去醉迎楼一事,恕我不能赴约,家中父母看管苛刻,文菱没办法出门。”
此时闫姝终于扒开二哥的手掌,把自己解救出来,“怕什麽,你家父母是独独对你严苛,还是对所有儿女一视同仁,我瞧着就是偏心,姐姐不用怕,等那日我亲自上门拜访,带你出去好好玩一玩!”
闫姝此话一出,终于看到她点点头答应,随後又看向那侯府世子,得到对方回应:“我刚入府便遇见几位,应当是有缘分的,既然已经邀约,自然是要去的。”
这世子平常几乎不在外人面前露面,闫姝心中已经做好了被拒的准备,倒不想他为人通情达理应下邀请,还真是二哥说的那样,是个好相处的,脾气也不错,长得也好看,“既已如此,便这样定了,文姐姐还要回家,我先送她。”
闫姝和文菱二人与他们告别,她二哥则带着容玄继续向另一个方向走。
可满心都在和文菱讨论後天事宜的闫姝,并未注意到,那双被她称之清澈的眸子,刹那变得深邃幽暗,那是来自荣玄的观察,昨夜的意外让这位暗卫统领注意到了她的异常。
由于身边下属的身份底细,没有一个人能够接触她,容玄只能自己亲自出马,顺便试探那位东宫太子的目的,如果真是自己所想那样,他也能早做打算回禀圣上。
为了防止文菱回去的路上再遇见刘思贤,闫姝提议用闫家的马车送她们回去,只有把人亲自送到文府她才算安心。
文菱本不愿意这般麻烦他们,奈何架不住兄妹二人盛情难却,只好再度麻烦闫姝陪同一起。
好在路上顺风顺水,没有再起什麽波折,闫姝平平安安将人送到文府,顺便在他们一家露个面,讲她和文菱一见如故,平常功课上多亏了有文菱相助,还希望能和她好好学一学。
後日相约的事情,她是一句没提,瞧着这家人偏心的样子,如果提前打了招呼,就给了他们找推拒理由的时间了,她不会留下这麽一个破绽。
文府门口,文菱瞧着闫姝上了马车挥手道别,她俯身道谢,随着马车走出巷口,文夫收起笑容背手回府。
“你今天做的不错,还能让那闫家小姐亲自相送,没白费了我同意你去学堂,你记得和她好好相处。”文父在回去的路上不咸不淡的讲到,这话不像是对亲生女儿讲的,反倒是一种上级对手下的无所谓态度。
不讲究亲情,只论其中关系能带来多少利益。文菱清楚了解这样的父女之情,她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女儿明白,会好好把握机会。”
正因为是这样,她更思念起闫姝的怀抱来,小姑娘年纪不大,抱着她的时候腰背却挺得很直,生怕不站好,就会把她给摔倒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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