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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忱皱眉,实在不想离面容骇人的罗绍太近,但又想知道到底是什麽重要消息,于是应允:“赶紧说。”
罗绍迈了一步。
这一步间,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什麽都没有想,只在距离足够後,骤然抽出藏在袖中的匕首,用尽全力朝李忱刺去!
李忱没敢全然相信罗绍,事先就有防备,稍稍躲了一躲,但还是没能完全躲开——原本往他下身刺去的刀,最後刺在了侧腰上。
他根本就没想到过,罗绍竟敢朝他动手!
罗绍一刀没中,利索地拔出沾满血的匕首,眼球外凸,额上青筋上浮着汗,嘴里一直恶狠狠地重复着“我要让你也尝尝这滋味……让你也尝尝……”
直到第二刀划伤了大腿,李忱才从剧痛中回过神,高声道:“来人!快来人!”
与此同时,桌上的酒壶菜盘也在两人的对峙躲闪中被掀翻在地。
包间门被踹开来,最先冲进门的护卫前去制住发疯乱刺的罗绍,直到被死死地压在地上,匕首也落在了一边,罗绍依然失去了理智般胡乱挥着手臂,双眼恨毒地盯着李忱,口中咒骂不停。
李忱背靠桌脚,跌坐在地,大口吸着气,颤着手摸了摸自己剧痛的脖子,发现一手的血——上面不知道什麽时候被罗绍划了一刀。
小太监一走进来,就看见了这一幕,当即抖着嗓子高喊:“行刺!殿下受伤了!叫太医!”
文远侯府大公子罗绍行刺大皇子这件事,洛京上下俱是哗然。
当日,大皇子迅速被送入宫中诊治,咸宁帝去看望时,李忱脖子上裹着细布,大腿和腰腹上的伤刚止了血,脸色惨白,凄惶道:“父皇,他要杀了儿臣!”
咸宁帝安抚:“放心,谋杀皇子,罪同谋逆,父皇定是护着你的。”
很快,羽林卫就围了文远侯府,府内所有人都不得进出。
此时,身在诏狱的罗绍一口咬定,自己刺杀大皇子,是受父亲文远侯的指使。明眼人都能看出,罗绍这是父子相戕,不足以为证。
何况罗绍精神状态似乎出了问题,一直都在狱中喃喃自语,说些诸如“我的东西,谁也别想抢”“是你骗我……是你们逼我的”之类的话。
但在主官把口供报上去後,皇帝却下令,将文远侯罗常一同关入诏狱。
下面的官员都明白了,现在,此事到底是不是文远侯指使的,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陛下想不想让文远侯一起死。
与此同时,文远侯府里,文远侯罗常大发雷霆:“我只问你们,到底是谁把大皇子的行踪告诉罗绍的?你们一个个的,都给本侯装哑巴?”
管家跪在地上,额头都磕破了:“侯爷,真的全都问过了,只有一个侍女说,好像看见一个小厮进了大公子的院子,但那小厮面目太过普通,就算见过,也根本记不住丶指认不出来啊!”
文远侯闭了闭眼。
面目普通的小厮?
呵,普通的小厮又怎会知道大皇子的行踪?怎会知道大皇子在什麽地方,让罗绍一去就找到?
他们罗家,这是遭了人的算计!
背後那人不知道盯了他们罗家多久,几个月?几年?否则不可能桩桩件件,看似偶发的巧合,实则件件都刺在命门!
他甚至不知道,这种针对到底从什麽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这时,一群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内监总管高让的徒弟,他一张笑脸,握着拂尘,躬身擡手,声音尖细:“侯爷,奴婢谨奉皇命,来请您入诏狱。”
接连的秋雨後,总算晴了一日,谢琢带着的油纸伞没能派上用场。
宫里宫外都在讨论文远侯父子刺杀皇子的事情,说咸宁帝震怒,下令严办。
毕竟,今天敢拿着刀行刺皇子,明天是不是就敢拿着刀对准皇上?
这个档口,御史台的言官也不敢为文远侯开脱
——刀尖都伸到御座前了,还不让皇上发怒严办?没这个道理。
墙倒衆人推,一时间,斥责文远侯父子丶恳请咸宁帝严查严办的折子在御案上堆出了高高一沓。
谢琢离开天章阁,照例在宫门口核对进出的腰牌,等他走出一段路,忽然听见身後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随即是陆骁和侍卫寒暄说笑的声音。
不由自主地,他的脚步慢了下来。
不过些许时候,依旧一身黑色麒麟服的陆骁,大步从他身旁走过,仿佛没有注意到他。
张召早就牵着马等在宫门外,陆骁吹了声呼哨,那匹马就极通人性地踱了过来,打了个响鼻。
陆骁伸手摸了两把马的鬃毛,笑着说了句什麽,随即身形矫捷地翻身上马,腾起的衣摆间,金线绣成的麒麟图案在夕阳下熠熠生光。
他端坐在马背上,革冠高束,身形如刃,眉眼锋锐,执着缰绳调转马头,轻快地朝远处疾驰而去。
从始至终,没有看谢琢一眼。
谢琢一身绯服,站在原地,身影被夕照拉得斜长。
风已微寒,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双眼注视着陆骁远去的背影,想,这样就……很好。
愿君白马银枪,骁勇驰风不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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