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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囚龙劫二 红旗半卷出辕门（第1页）

第158章囚龙劫（二）红旗半卷出辕门……

正午高悬的烈日逐渐西斜，日光将雁门关的城垛染成暗金色。凌忧一行人虽嘴上答应出来接驾，却并未立即跟上衆人，而是登上关城角楼，看着远处蜿蜒而来的御驾仪仗。那队伍浩浩荡荡，旌旗招展，金色的华盖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彰显着皇家的尊贵与威严。

随着御驾的逐渐逼近，城下的喧嚣声也渐渐清晰起来，马蹄声丶车辘辘声以及人群的议论声夹杂在一起，但待帝辇在关城前缓缓停下，衆人都十分有默契地收了声。一时之间，只剩下龙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北疆军主帅丶征北大将军郭震带领一衆将领上前迎驾，他们身着铠甲，手持兵器，英姿勃发，气宇轩昂。郭震以军礼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地禀报道：“臣率北疆军全体将士，恭迎圣驾！”

在他身後，北疆军衆将士齐齐跪拜，山呼万岁。可那辆鎏金御辇的帷幔始终紧闭，只听得车内传来一道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平身。”

郭震等人起身，目光紧盯着那辆御辇，但帷幔仍不掀起，反而是御辇之後的一辆车驾缓缓驶出，车帘轻掀，侍从忙取来一个做工精致的红木脚踏，放置在车旁。

随後，一位身着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踩着脚踏缓步而下，衣服上的金线莲花纹在阳光下泛起别样的光泽。他面容俊朗，眼神深邃，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只是在凌忧眼中，这般笑容却显得有些疏离和淡漠。

郭震见状，连忙上行礼道：“臣率衆将士参见王爷。”

那中年男子轻轻擡手，声音温和而有力：“郭将军免礼，诸位将士也请起吧。”

“此人就是洛阳王。”

嬴非在凌忧身後缓缓说道，他的声音低沉，但令几人的心中都是一紧。

这便是曾经驰骋沙场，如今又在江湖上一手搅乱风云，将社稷大事置于掌中的洛阳王？

这便是他们一直在追查的罪魁祸首？

凌忧将目光再次投向洛阳王，这位雍容华贵的王爷不仅衣袍上绣着莲花，腕间还缠着一串紫檀佛珠，每一颗珠子都经高手匠人精雕细琢，珠串上垂着一枚挂着和田玉的流苏，这玉虽小，却被雕成一尊观音坐莲的模样，白玉观音面容慈悲安详，被日光一照，更显温润细腻。

此外，他的脚上还穿着一双用上好绸缎缝制的锦靴，靴面上绣着繁复的金色莲花图案。他的车辇之上也是布满了彩绘，画的却不是佛家故事，而是张天师驱鬼降妖的场景，张天师手持宝剑，威风凛凛，仿佛正欲从画中走出，斩尽世间一切魑魅魍魉。

这幅彩绘画得栩栩如生，似乎比凌忧在天师洞中所见过的天师壁画还要传神几分。

芙蓉远远朝着洛阳王做了个鬼脸，俏皮道：“这王爷表面上信佛礼佛，腕间佛珠不离手，好一副慈悲为怀丶假仁假义的模样。但他车辇之上却绘着道家天师的图画，究竟是心中有佛也有道，还是无佛也无道？”

嬴非在一旁提醒道：“他信佛信道，吃素吃荤倒是都不打紧，但他身边那些和尚道士，却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化装的，个个武功高强，心狠手辣。若非必要，可千万别去寻他们的晦气。”

萧子辰则道：“此人虽贵为王爷，且已不掌兵许久，身上却还是有一股沙场宿将的沉稳狠厉。”

凌忧微微点头，目光不曾离开洛阳王分毫：“此人装的一身富贵铜臭气，又尊道礼佛，在洛阳经营多年，还落了个爱民的名声。谁又能想到，这位爱民如子的王爷，t暗地里却做着那等欺君罔上丶通敌叛国的勾当？”

只见洛阳王缓步走至郭震面前，目光扫过衆将士，语气中带着几分赞许：“北疆军果然名不虚传，个个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此次击退辽国大军，立下大功，陛下圣心甚慰。”

郭震等人闻言，连忙谢恩。洛阳王的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轻笑，他伸手拍了拍郭震的肩头，又嘱咐道：“辽国虽暂时退兵，但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尔等仍需严加戒备，不可掉以轻心。”

“臣等遵命！能为圣上尽忠，为天下百姓守土，乃是我等荣幸。”

洛阳王微微颔首，目光似乎不经意间扫过凌忧等人所在的方向。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却让凌忧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凌忧心中一凛，几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转身，趁着人群喧嚣，悄然下了关城。他们快速而无声地穿梭在人群之中，尽量不引起他人的注意。

这一下，洛阳王与郭震之间又说了几句什麽，几人便未曾听得分明。

随後，只听得随行太监尖细的嗓音刺破寂静：“圣上龙体抱恙，不便亲自面见衆将士。特诏洛阳王主持庆功大会，今夜即大摆宴席，犒赏三军！”

此言一出，城下衆将士中顿时爆发出阵阵欢呼。洛阳王面带微笑，轻轻擡手，示意衆人安静。他目光深邃，仿佛能洞察每一个人的心思，声音温和而有力：“诸位将士为国尽忠，血洒疆场，本王自当代圣上好好犒赏大家。”

凌忧等人来到关城之下，正想避开衆人，回到义军营地再做打算。忽然，凌忧脚步一顿，回头沉声道：“你们说，皇帝躲在车辇之中，反倒让洛阳王来出这个风头，当真是生了什麽见不得人的病麽？还是皇帝另有打算，故意为之？”

未等几人回答，她又顾自说道：“洛阳王领兵打仗的本事不小，皇帝对此颇为忌惮，他多年来韬光养晦，才得以保全自身，同时又暗中培养势力。皇帝携他亲征，也有因他熟悉辽军战法之故，但让洛阳王代替自己前来北疆主持大局，岂不是对皇权不利？”

“其中缘由，只怕复杂得很。”萧子辰皱眉思索片刻，缓缓说道，“皇帝的心思，向来难以揣测。他或许是真的龙体欠安，不便出行；又或许是对洛阳王心存戒备，故意让他前来主持大局，以便暗中观察。再或者，皇帝此举是在试探洛阳王，看他是否有不臣之心。”

芙蓉插话道：“哎呀，不管那皇帝老儿打的是什麽主意，但这洛阳王肯定没安什麽好心，还不知他打的是什麽如意算盘呢！”

凌忧微微皱眉，目光在远处那辆鎏金御辇上停留了片刻，突然问嬴非道：“喂，嬴非，你可曾看见……”

她话音未尽，嬴非便摇头道：“六扇门中的那些人，对我们做贼的来说，都是精明的猫儿，我对他们，比你对他们要熟悉得多。御驾前来，不仅没见着那位展虹展捕头，其他六扇门中的大人物，也都未曾现身。不过，那御辇帷幔紧闭，我亦无法窥得其内情形。”

芙蓉奇道：“不是说展捕头被召回京师，担任皇帝老儿的贴身侍卫麽？难道这车中的皇帝是假的？”

嬴非微笑道：“大有可能。不过皇帝不在这车中，却未必没到北疆。六扇门总捕头轩辕飞光行事向来极为缜密。或许是怕辽人高手行刺，因此来了个虚虚实实的招数。或许他们就藏在後面那几辆不起眼的小车中，也未可知。”

凌忧闻言，不禁微微颔首。庙堂之上，人心难测，局势更是瞬息万变。洛阳王的出现，已是让衆人不得不警觉起来，而皇帝的真实意图，更是如雾里看花，难以捉摸。

萧子辰沉吟片刻，说道：“如今局势扑朔迷离，还需小心为上。这晚间的庆功宴，我们是留下一探虚实，还是暂且避开？”

凌忧目光微闪，沉声道：“洛阳王对北疆军心怀不满，难保不借庆功宴做文章。我们还是留下观察一番，看看这洛阳王究竟有何图谋。何况，庆功宴上人多眼杂，六扇门为防生变，必然也会派人严加戒备。我们正好可趁此机会，探问展虹的下落，摸出皇帝的真意。”

几人商议妥当，决定留下赴宴，但又不愿张扬，因此向梅雪衣借了几套北疆军士卒的军装，混在衆人之中。

随着夜幕降临，雁门关城内的灯火逐渐亮起，将夜色染上了一层朦胧的暖黄。

庆功宴的布置从军营中辕门摆起，一直延伸到关城内，红旗招展，彩灯高挂，鼓乐齐鸣，热闹非凡。

暮色中的篝火在夜风中跳跃不定，将洛阳王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他手持鎏金酒樽缓步登上高台，目光扫过台下的衆人，高声道：“诸位将士，此次辽人来势汹汹，幸得诸位奋勇杀敌，方保我大好河山不失。此乃陛下御赐的甘露酒，本王今日便以此酒，代陛下敬我三军将士！”

言罢，他将手中金樽高高举起，仰首一饮而尽，台下衆将士见状，亦是纷纷举杯，高呼万岁，一时之间，气氛热烈至极。

凌忧等人混在人群中，目光紧紧盯着高台上的洛阳王。只见他饮酒之後，显得更加容光焕发。他轻轻挥手，示意身旁的侍从再为自己斟满酒，随後又举起酒樽，对着台下的将士们高声说道：“本王虽已解甲多年，但一颗为国为民之心，却从未改变。来，诸位再饮此杯，愿我山河永固，国泰民安！”

言罢，他又是一饮而尽，台下衆将士亦是欢声雷动，纷纷举杯响应。洛阳王饮酒谈笑，举止间尽显从容与洒脱。走下高台之後，他与衆将谈笑风生，似乎十分投契，不时抚掌大笑，那张精致的假面始终未露一丝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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