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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第2页）

这是对方惯用的驱客手段，每每一盏茶递来，她便是不想走也不得不走了。

牛赫灵吃了茶後便自觉起身告辞，对方也没有半点客气，起身相送，虽然礼数周全的无可挑剔，但他的无情和冷漠连装都懒得装，别说牛赫灵，就是她带来的那几个军旅粗人都一眼看出他对牛赫灵的不待见。

“太过分了！”一小兵愤愤道：“就是诸葛当年也不过是三顾茅庐便出了山，陛下来了十多次了，他连个笑脸都没有，还真当如今是晟朝的天下，他们高家还比旁人高人一等啊！”

“先生是世家之後，不得冒犯。”

牛赫灵训斥了人，吹哨唤来了她的马，一旁有人劝道：“陛下，虽然他们高家世代为帝师，这位又曾历经两位皇帝，但晟朝最後到底是......想来这这位虽有能力，但毕竟年轻了些。陛下即将接任大统，择师一事还是慎重些好，朝中有的是几代元老，论资质学识怕是不比他高云闲差。”

牛赫灵没有说话，翻身上马时馀光向後看去，茅屋里静静的亮着一盏小灯，竹影摇晃间隐约中能看到一个小童敲门而入，服侍着那个颀长单薄的身影。

“明天再来。”牛赫灵一夹马腹冲了出去，身後小兵无奈一叹，只得驱马跟上。

小童将碗筷摆在桌上，转身去了窗前，说了句先生，饭好了。

对方恍若不闻，一双眸看向了窗外，月色落在竹林间，似落了一层白霜，这竹林过于幽静，入了夜又比别处要冷上些，有时就连他也会恍惚，不晓得今时今日到底是四时的哪一季，外面又是什麽年份，今上又是谁。

“先生。”

高云闲如大梦初醒，一双还算年轻的眸看向了那才高过桌子的小童：“何事？”

小童怯生生的说“饭好了。”

“你先吃吧！”

说罢便又捧起了书，只是看不过片刻，那双眸又转去了窗外，夏日多雨，入了夜空中便又热又潮，即便一时下不来也要压上几朵阴云，刮上些闷热的风来，好在茅屋前挡了片竹林，那股热未曾穿过林子便消散了，近身时便只剩下一股散发着潮气的凉风了。

竹林轻晃，叶响如潮浪，竹影在摇晃间变得朦胧神秘。

待云层随风消散，一轮满月倏然出现，明净柔和，似明珠玉盘。

窗下青衫突然问了句：“今天是什麽日子？”

小童还不足十四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饥饿感自然也比常人要强烈些，当下正端着碗扒拉着饭，听了这话忙放下碗筷，将嘴边米粒一抹，端坐着说：“先生，今儿十七了。”

青衫似乎点了下头，他动作实在是太轻了，轻的小童有些不确定，只见他歪着头看向坐在窗前，比月色还要清冷的高云闲，轻声说：“先生是想去祭拜萧王殿下吗？”

高云闲没有说话，面上神色被月光拢着，叫人看不清他的心思。

小童不敢再吭声，默默转过了头，端起碗继续吃他的饭。

先生脾性温和，从未打骂过他，更没有严厉指责过，但小童就是怕他，尤其是他神色平静的时候，不但让人觉得难以接近，无形中还透出一丝威压，这种威压与战场上下来的武将可不同，没有咄咄逼人的杀气，只单单是冷漠和平静，一眼望来，似寒冬涌入春色，能将一切都冻与冰霜之下，一眼，便能让他的对手自惭形愧，除了输再无他想。

小童说不好这种感觉是什麽，但用他的话来说，先生是个无情冷漠的人。

小童听到身後的动静，将碗筷一放，拿帕子擦了嘴就跳离了凳子。

“吃吧！”高云闲从角落提起灯笼，将放置在隐秘处的竹筐挎在肘弯，他边往外走边温和的说道：“我去去就回。”

那筐里的东西是小童亲自备下的，都是些祭拜亡者所需要的东西。

小童又坐了回去，拿起筷子安心的吃起饭来。

不是他偷懒不跟主人一起出门，而是高云闲从不许他跟。

牛赫灵回宫时夜已经深了，刚下马便有小太监上前服侍，接过斗篷，牵过战马，牛赫灵几步上了台阶，穿过一廊子漂亮的宫娥，脚下如风一路向自己宫里赶去。

门口的石狮子闻声而动，行礼行了一半，万万岁都没能讲全就被人不耐烦的打断，顺手拽进了屋去。

“关门关门！”牛赫灵头也不回的往里屋去，眨眼又转了回来，怀里抱了四五碟点心，嘴里还叼着一个，她没有形象的将点心两口吞了，脖子都噎直了还往嘴里拼命的塞，邈千重忙倒了杯茶递过去，生怕这位还没来得及荣登大宝就先给噎驾崩了。

待牛赫灵进食的动作稍缓，邈千重才敢开口同她说话：“姐姐这是哪里打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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