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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道
红夜在茶几旁正襟危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润润喉又接着道:“他这个废物儿子向来喝多了就开始口无遮拦,今日我特意多灌了他两杯,他果然就什麽都说了。”说着,他突然神色凝重地道:“你知道吗,他说靖北的襄河郡拒绝向下凉提供马匹了……”
这下凉的国土适宜农耕,不宜养马,如今的整个皇朝乃至各诸侯国的重要战马来源之一,就是靖北襄河郡所産的襄河马。而马匹又是培养各国骑兵,衡量军事投送能力的重中之重,为了抑制他国的骑兵数量也是为了自保,靖北向来明令禁止马匹外流。
下凉更是深知这一点,在当年与靖北的议和条约中,就明文规定,靖北每年要向下凉提供百匹良驹,还是以极为低廉的价格出售,其实就算是给下凉的纳贡了。只因为当今尚有天子,下凉以此也是为了掩人耳目,遵从礼制,省得招来天子与其他诸侯的口诛笔伐。
可是襄河郡今年入冬极早,格外严寒,草料严重不足,牧民们皆不堪重负,以至于上贡给天子的几百匹良驹都难以足数,只得拒绝向下凉提供马匹。
下凉得知此事又哪里肯善罢甘休,开始威逼靖北,靖北派官吏前去襄河郡督促,结果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当地郡民竟是把朝廷派去的官员给扣在了城中,大有揭竿而起的趋势。
听到最後,夜忱阑沉默,心里已经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红夜看着他叹了口气提醒道:“此事,靖北应该很快会派鸿胪寺卿与下凉谈判,到时候一个谈不拢,下凉刚好趁机发难也是大有可能的,而你这个靖北质子只怕也要受到牵连。”
半晌,夜忱阑才冷静地道:“我知道了。”
红夜知道他此时心情沉重,可他也无能为力,只得道:“反正,你自己小心吧。”
这时,伴随着浸月楼里姑娘们的嬉笑声,一阵清幽的寒梅香气从锦绣雅间的木门外飘了进来,沁人心脾。
夜忱阑消散了脸上的阴云,不由问道:“这香味?”
红夜也闻到了,便对他道:“是姑娘们身上涂抹的,时下寒梅盛放,就有香料铺子采了新鲜花瓣配制成香膏。”
夜忱阑决定不再去想那些烦心事,嘴角溢出了笑容向着红夜道:“给我一盒吧。”
红夜诧异,嘴上不留情面地道:“你要这个做什麽,你又没姑娘可以送。”
夜忱阑却依旧笑着,仿佛闻到了香味就想起了一个人道:“你怎知我没有?”
红夜愣了愣,看他那样总算是明白了什麽,有些无语道:“行,改明儿我叫欲浓娘子给你也买一盒。”
夜忱阑望了望窗外的天色,收了折扇起身道:“好了,我也要走了。”
“你这就要回宫了吗?”红夜又觉得他行为反常了,一直以来夜忱阑可都是赖在他这不肯走的。
夜忱阑笑得就像是春风满面似的道:“她一个人在宫中我不放心。”
“她?”红夜疑惑,想了想惊讶地脱口而出道:“你口中的她该不会就是你那小婢女吧?”
夜忱阑没有说话,理了理衣衫径直就已走到了门口。
红夜见他没有回答,那可就是默认了,更是惊叹不已:“你可是这麽多年来都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怎麽如今突然就转性了?”
夜忱阑回身对他报以一笑道:“人是会变的。”
正说着,楼梯口便见一人拎着把二胡就急匆匆跑了上来,口中还念叨着:“红夜,方才秋妈妈传话了,今晚还有一场宴席。”
夜忱阑看得清楚,此人竟然正是当日救下来的梁钧梁都尉。
梁钧没想到会在这撞见夜忱阑,愣怔了片刻,而後慌忙行礼道:“忱阑世子?不知世子殿下驾到,梁钧唐突了,还望恕罪!”
夜忱阑看了看一旁的红夜,又望了望此时的梁钧,不由笑道:“梁都尉不必多礼。”
原来那日梁钧被红夜带回浸月楼後,就一直在这里养伤,为了掩人耳目索性就当起了胡琴先生,陪着红夜赴宴赶场子。
梁钧还是十分耿直守礼的,连忙问道:“世子殿下这就要走了吗?”他还未曾郑重地向他致谢当日的救命之恩呢。
夜忱阑则示意他不必挽留,也不必感激,来日方长,可改日再行叙旧。
只是临走前,夜忱阑竟是善意地拍了拍梁钧的肩膀,勾起嘴角若有深意的提醒道:“梁都尉,晚上当心被狗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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