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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始于病狂25（第1页）

空气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像定格了一样。

SN513瞠目结舌：【我还以为这个档案马上就要结束了，没想到雷君晏会突然杀回来，还上演了这么刺激的一幕。】

安鹤笙也很意外，不过他倒要看看，事到如今，猩红梦魇还要耍什么花招。

他缓缓勾起嘴角看向对面，漆黑闪亮的眼眸里映出一张衰败的脸。

雷晋凝固在那里，所有的表情像石膏破裂的表面，一块块从他脸上剥落下来。即使死了三分之二的枯朽之人，只要坚信自己活着，就能从老迈病弱的躯体中挤出一丝骇人的生命力。

而他像一具刚刚死去的尸体，纵然看上去和生前无异，但你知道他死了，内里运转的一切已经停止。

衰败来得猝不及防，但精神的崩塌是有层次的。他要先想起自己初见宋逢亭动心那一刻，然后想起自己不择手段的所作所为，再想起如愿以偿的春风得意。

他要想起雷君晏诞生那一天自己兴奋欢欣的心情，还得回顾这二十多年来他是如何疼爱、栽培雷君晏。

他得想起自己将全部的心血都浇筑在别人的儿子身上，而对自己的亲生儿子是如何冷血无情……

然后所有这一切逐层崩毁，再汇合成雪崩和海啸，在那双苍老的眼眸里形成这世上最壮观的景色。

一片死寂中，安鹤笙突然爆发出笑声，仿佛观看了一场精彩的喜剧，心情愉悦到了癫狂，不得不为此鼓掌赞叹。

寂静的上空回荡着刺耳的笑声，雷晋的心脏终于不负重荷，他捂着胸口从椅子上栽倒下去，身后的保镖急忙上前扶他。

但他的两个儿子都没有反应，一个自顾自地笑出眼泪，一个只是漠然地看了他一眼。

“哥，你生我气吗？”雷君晏走到安鹤笙面前半蹲下去，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水，和过去无数次一样仰头深深地看着他，“你会恨我吗？”

安鹤笙捧起雷君晏的脸，湿润的眼眸不住打量，将他修长的眉、眼角略微上翘的眼睛，笔直优美的鼻梁和吻了自己无数次的嘴唇，细细琢磨了一遍又一遍。

这些漂亮精美的轮廓组成了这世上安鹤笙最熟悉的面孔，但他现在却得用力凝视才能看清。

“我不会生你的气。也不会恨你。”安鹤笙弯起眼睛，笑容像吹来桃花汛的春风般柔和又明媚，嗓音低沉磁性得饱含深情，“我从没有像现在一样爱你。”

他现在心情愉悦得整个世界都颠倒疯狂，怎么会生气。

他以为对雷晋的报复是他一个人的狂欢，万万没想到，现在俨然成了他和雷君晏合谋的盛宴。

他不止爱雷君晏。他就像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宋逢亭，就认定她是自己的母亲一样，又一次对她生出了浓烈的敬慕之情。

尽管雷君晏知道，此时此刻的安鹤笙并不具有正常稳定的精神状态，所说的话也只是一种神经质的宣泄。可他还是沉醉在安鹤笙专注的眼神中，为自己占据了他全部视线而感到幸福，更因为那句“我从没有像现在一样爱你”而心跳加剧。

他偏头吻了吻安鹤笙紧贴他脸颊的手，然后握在手中：“哥，我们走吧。这座岛上现在人太多了。”

天色依然黑沉沉的，不过雨已经停了，风浪也变得平和。白色的快艇正飞速行驶，身后拖着激烈的白浪。

雷君晏看向倚着船舷的安鹤笙道：“哥，现在你最想去的地方是哪，等登陆之后，我们一起去。”

“我不会跟你走的。”安鹤笙看向对面，红雨衣出现了，旁若无人地坐在船尾，“我想去的地方，也不需要你。”安鹤笙：【513，就是现在。】

SN513咬了咬牙：【好……好吧，准备意识上传。】

在513报告说已经锁定猩红梦魇后，寻问安鹤笙接下来要怎么办。安鹤笙告诉了他自己的计划——我不必去抓他，我可以让他“抓住”我。

既然锁定了猩红梦魇的意识，也就意味着可以进入他自身的梦境档案，把他彻底地揪出来。

513听后强烈反对。这样一个心思叵测、具有一定自毁倾向的重度患者，又已经呈现出红色视觉标记，他的梦境档案是必然充满危险性的。

他们失去了主系统的保护，根本无法预测在猩红梦魇的档案里会遭遇什么。一旦发生了严重事故，现实中安鹤笙的大脑也会受损。

但安鹤笙的态度十分坚决。猩红梦魇躲过了主系统的监测，躲过了那么多医生个人系统的追踪，现在好不容易被他们抓住，如果不能进一步接近他，很快可能被他逃走。

“我不可能放弃这个机会，让他继续扰乱其他患者的梦境档案。况且，”安鹤笙对513道，“猩红梦魇也是白门的患者，他可能也困在痛苦的梦魇中，我得去救他。”

513拗不过这个工作狂，只能按照他的要求，将他的意识上传到猩红梦魇的梦境档案里。

这时雷君晏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用拇指一弹，一道金色的闪光飞向安鹤笙。

安鹤笙动作利落地接住了，摊开手掌一看，是一枚金色的游戏币。他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他突然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这是当年他带虞在渊去打台球，一通炫技之后给虞在渊的游戏币。

“这个东西，”安鹤笙不可思议地看向雷君晏，“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惊喜吗？”一抹神秘的笑容在雷君晏脸上缓缓延展开来，他用一个不属于他的语气道，“我喜欢给人惊喜。”

安鹤笙瞳心的光像水滴一样颤了颤：“你究竟……”

“我究竟是谁。”雷君晏走向安鹤笙，抬手整理了一下领带和外套，神情语气又发生了变化，“是养尊处优、受人尊敬的钢琴家，还是一个连自我都没有的替代品。”

安鹤笙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太过震惊的大脑几乎无法思考。

雷君晏走到安鹤笙面前，眼眸如浩渺汪洋般深邃：“以后的时间那么长，我会在你每一次觉得自己多余的时候，向你证明那是错觉。”

安鹤笙目不转睛地看着雷君晏，好像这样能看清这面目之下的真相：“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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