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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什麽该不该!
就算是提前知道去了会有这麽一场疾病,他也还是会去的。
没有理由。
他就是想去。
想去她生活过的地方看一看。
他活了三十年,没有体会过情滋味,也不曾年少慕艾,但是就在那一时刻,他想任性一回,离心爱的姑娘近一点,多了解她一点。
即便她已经红颜化枯骨。
左右只是病一场,也无妨,好好医治便是。
这不,九月中旬,整个太医署都松下一口气,道是他的失眠之症控制得很好,基本无碍了。
他闻来便也松了口气。
说一点不忧心是骗人的,毕竟新朝初立,诸多要事等他处理。
心思松泛了些,不再常日挂念自己的身体,他开始想一些旁的事。
无梦的黑夜幽深漫长,他想起了隋棠。
朔康五年八月初三嫁给他。
六年三月他们初相见,五月他出征在外,十月方归。
七年正月再度出征,五月归来,七月离开,十月归家。
至此一直相伴左右,四月尔。
朔康八年二月,轮到她离开。
他来来回回,她却一去不回。
他们在一起,一共相处了一年零一个月,不到四百日。
但是,他给她抓过兔子;她落水的时候,他毫不犹豫救她;她再落水,他深思熟虑去救她。他出征在外焦急地等待过她的信,想念甚至沉迷她的身体,她闯入他正在议事的书房他也不曾生气,他还赶走了自己的属臣给她梳头发,他们还有一个孩子……
蔺稷仰躺在榻上,嘴角勾起,眼中灿若星辰。
他很喜欢她。
他是爱她的。
他心中这样想,人便已经从榻上起身,传人侍奉笔墨。
彼时乃鸿嘉三年腊月,乃封朱笔开年假的前一日,蔺稷拟了这年的最後一道旨意,天明发往尚书台。
当日,尚书台未曾审核复命,只说因未见旨意附有“加急”记号,以为是寻常旨意,故而按秩序收整,眼下在审核的是关于二征南地三州和减轻徭役的事。
蔺稷也未言,是不急,他还有好长的时间。
只是这日旨意未过,便意味要到来年才会处理,因为翌日便开年假了。
转眼正旦日,天子在德阳殿宴请百官。午後宴散,太後请天子于章台殿小坐,只说祖孙三代小聚天伦,蔺稷欣然而往。
太後在湖心亭的暖阁见他,蔺稷穿廊过殿而来,闻得几声脆生生的银铃笑声。待转过假山,正欲踏上暖阁台阶,见得五六女郎在不远处的廊下捉迷藏。
积日雪後,女郎们个个身披斗篷,唯有其中一个捉人的许是太热之故,这会正将斗篷脱下,转眼又嬉闹开来。
她穿了一声鹅黄滚金袖沿的三重曲裾深衣,一条遮眼的白绫缠住眼眸,转身扑抓同伴,笑声阵阵。
一袭音容就这般撞入蔺稷眼眸。
蔺稷侧首看了眼牵着沛儿过来的太後,没有迎上去,只在原地等候。
“陛下在此,还要喧哗?”太後冲着摸索上来的女郎们嗔道,“还不见过陛下?”
诸人跪下请安,黄衣女郎离蔺稷最近,盈盈跪拜。
“这是你舅父家的六妹妹杨安,以前见过面的。”
蔺稷向沛儿招手,俯身一手抱起他,一手扶上太後,“都起来吧。”
一行人在湖新亭坐下,杨安上来奉茶。
“陛下用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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