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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第1页）

第6章

人间沧海变桑田，鬼界千年如一日。人尚且留有求情的留地，这里铁律即是天条，无论大鬼小鬼，一但违逆，要麽流放地狱，要麽魂飞魄散，就这两条路可选。因此鬼鬼安分，老实做鬼。能有鬼在流浪，自有鬼在发财。

黄泉，阴间道。

林长欢下鬼街寻人。身为一个穷鬼，他不常出入这里，没钱。但这回意外遇上了徐青，他心上就隐隐感觉到了不安，肯定是出了一些事，发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问徐青绝对没用，他不会说。

他们两个人，惯是爱装模作样。天大的事，一笑概之；锥心之痛，也只会是随口过之。

想要知道，还得他特意来一趟。

“鬼婆婆，我有问题要问你。”林长欢端坐在血红色的长凳，手压在桌上。

小桌前另一头是漆黑一片，仅能看见有两团扑明鬼火。声音响起，仿若从遥远的地下传来似的，沙哑枯寂。

“小长欢，婆婆的规矩你是懂的吧？”

林长欢俯下身子，沉声道，“阴间百事晓，人世转头空。千金求三解，但问自身命。”

“好，第一问。”

“我死于何年何月何日？”

林长欢问的很快，做了鬼的爱问这个，都好奇这些。

死亡时那一刻因为过于痛苦，□□承受不住，灵魂也是难以裹挟。一碗黄泉水，有的人喝了效果极佳，宛若新生；也有的人喝了仿若假货，前世延续，因人而异。不过，离世之苦都会被抹去记忆。但他直到现在才张口开始问。

“你再不问婆婆都快忘了……是昌平十年七月十三日。”

七年，他已经死了七年了。林长欢僵住，原来是七年这麽久，他早就分不清岁月了。

那日好像下着雨，他还记得晨起他买包子时打着伞。

“第二问。”

下一问紧接而来。

林长欢倒是突然迟疑了，他不确定他这样做对不对，他毕竟是个死人了，以道家来看，过多干扰阳间，总会形成因果。所以他成了鬼有意识来，不曾寻活着的任何人，避而远之。只是他没想到，徐青走进了那间破院。

那家夥命悬一线，他又能救他多少次。被人追杀，日夜奔波，见到他这麽一个早死的人时居然神色如常，徐青现在根本活脱脱一具行尸走肉。这就是徐青带给他怪异感的地方。

他得救徐青，林长欢强行稳住心绪。有些问题徐青会讲，但某些问题只能问鬼神。

“……杀我残我之人……可与我同在阴间？”

这一回，鬼婆婆迟迟未答。那两团鬼火忽然闪了一下，在阴影里，伸出了一只形若枯木的鬼爪，掌心朝上缓缓向前直至林长欢面前。

见状，林长欢从破衣中看不出是什麽的兜里摸出一块玉佩，这是他死後七年里唯一收到的东西。他不曾被贡奉，没碑就埋在一个不平的小土堆，平日里要生活只靠逢年过节里去抢其他鬼的。

他把玉佩放在爪上，只片刻便消融了。好了，他林长欢现在是个一穷二白的穷光蛋了。

鬼爪翻转，戳进桌子里，发出刺耳的声响，半刻後鬼婆婆答道，“俱在。”

林长欢闻声闭上了眼，果然。

他早检察过他的身体，是被一剑刺穿心脏。血还未溅出，他就已经死了，杀他的人是个身手极好的高手。但他身上，……还有其他伤口。

颈项，手腕，腰迹，脚踝。

是被人砍断，死後分尸後，又被重新缝合的伤口。

……俱……在？

好一句俱在……徐青杀了多少人了？

林长欢手紧握成拳，浑身颤抖。光是为他报仇找到并杀掉那个高手，就难如登天。要是想集齐他的身体，还他灵智，让他得入轮回，又是千倍万倍的难。

染命之人，因果深重。人世寻仇，阴间偿债。

“第三问。”

追问如约而至。

林长欢生生咽下这份苦涩，睁眼盯着对面的鬼婆婆，两行血泪从他眼角止不往涌出出。

“第三问，我问……我的执念是什麽？”

两团鬼火下面，诡异地出现一个裂口，一团黑雾喷出瞬间包裹住林长欢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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