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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雪纷纷扬扬,毫无停歇之意。
来时路上清扫出来的宫道,不过一时半刻的功夫,便已经积了足底厚的雪。
秦予和云若原路返回美人殿,四行蜿蜒的脚印不出片刻,便被新雪覆盖,消失得无影无踪。
到达美人殿时,两人的鞋袜都湿了。
云若忙准备热水,为秦予暖身。
大雪不分昼夜下了好几日,秦予站在梅园中僻静的一处,瞧着眼前凌寒开放的梅花,眼中复杂的情绪深不见底。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说的,便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
从前步成叡为了让秦予和周绥冰释前嫌,也曾有意无意提及过,带她来梅园赏花。
她佯装不知他的打算,只说:“臣妾只爱海棠,不爱其他。”
人这一生,最难得的便是一生钟情于一人、一物。
此一语双关的话她说得自然,他亦明白些其中奥妙。
他目不转睛瞧着她昳丽的容颜,淡淡道:“贤妃啊,自古帝王多无奈,注定无法只爱一人。”
秦予不以为意淡然一笑,眼角眉梢俱是无关紧要:“臣妾明白。”
站在她旁边的云若心照不宣地垂眸,眼底泛起浓烈的嘲弄。
自那之后,步成叡再未邀请过秦予一起到梅园赏花。
腊梅树上尽是厚重的积雪,淡雅的梅花从积雪中探出头来,尽情绽放,傲然坚韧。
秦予伸出手,折下其中开得最为纷繁灿烂的一枝,意有所指地开口。
“原来皇宫中的腊梅开得这样好,生于凌寒,却捱过一重重风霜,一年又一年地顽强生长。”
云若笑得轻浅温和,其不露声色之态,俨然与宫中那些饱经世故的姑姑一般无二。
“不过如今物是人非,纵使它再坚韧不拔,也不过是无人采撷的死物罢了。”
秦予盈盈一笑,手指微松,两指间的梅花枝顷刻掉落在雪地里。
她紧了紧身上的狐裘,迈步离开。
梅花枝接连被鞋履轻踩,狠狠堕入厚厚的积雪之中,再被洋洋洒洒的风雪掩埋。
从梅园回来的秦予安然无恙。
而步翌思母心切,亦到梅园之中睹物思人,反倒感染风寒,高烧不断。
如此病了几日,却也因祸得福,被步成叡封为太子,正式入住东宫。
步翌入住东宫这日,夜晚三更时,冷宫走水,熊熊烈焰照亮了一方漆黑的苍穹。
步成叡次带着秦予赶往冷宫,见到的只是一片废墟,以及几具烧成焦炭的尸体。
他神情肃穆,瞧不出半分悲痛,只挥挥手,让身后的仵作上前验明正身。
仵作从衣着、年龄以及形体各方面,大致判断出是大皇子以及看守冷宫的两名侍卫无疑。
但毕竟尸体烧成这样,仵作也不敢断言。
直到检验到最后,才笃定禀告:“陛下,确是大皇子几人。”
话落,步成叡紧皱起眉宇,盯着那几具五官模糊的尸体,若有所思。
秦予听见仵作如此笃定的回禀,定睛将每一具尸体扫过,目光最终沉沉落在最后一具尸体上。
这一具脸部的烧伤不比其余几具,尚且能分辨出五官,俨然是几日前所见的秋月。
她呼吸一滞,不敢置信地扑上去,眼泪瞬间决堤。
“这是秋月……是秋月……”
云若亦震惊地瞧着那熟悉的五官,搀扶着摇摇欲坠的秦予,哽声不语。
步成叡见状,眼底的狐疑这才散去,脸上浮现出悲痛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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