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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怪陆离的灯光下,阮岘保持了一路的礼貌笑意淡了下去,他沉默地擡头望向那恍如隔世般的酒吧大门,想起这一年来的经历,想起不该再次想起的霍诤行。
“可惜。”阮岘默默念着这两个字,肠胃绞痛了一瞬。
没有人知道,这份被大衆看在眼里的“可惜”,是他造成的。
“一个个的嘴碎,还喝不喝?不喝我撤了!”
左岸的话让衆人回过神来,一窝蜂地闯进酒吧,生怕老板反悔。
“别听他们胡说,霍先生好着呢。”左岸安慰在一旁发呆的阮岘,“不想喝就和汤帅回去,别勉强。”
汤帅正要说话,阮岘朝他笑了笑,“想喝,我爱喝酒。”
去年的生日会是特意布置过的,再踏进这间酒吧,一切痕迹早已随着那一晚的消逝而无影无踪。阮岘在这里找不到任何与霍诤行有关的迹象,迷幻的灯光与舞曲甚至令他怀疑,他究竟有没有在这里遇到过霍诤行。
一群人分散到各处玩乐,阮岘被左岸安置在卡座的最里侧,吃着服务员端来的果盘。
汤帅下个月才成年,跟着混进来已经算左岸开恩,不敢再去舞池里浪。
汤帅情圣上身,“阮哥,我在这种地方想的也是何丽丽,你说说,我是不是爱她爱惨了?”
阮岘咔嚓咬一口苹果,他发现这里的苹果也是兔子形状的,“那要问你自己。”
一道阴影压下来,“您好,您点的绿葡萄。”
“我没点……”阮岘擡起头,话堵在嘴边,“是你。”
孟林弯腰躬身立在桌旁,放下那杯绿葡萄,“尝尝,和你之前喝的一样。”
阮岘不碰酒杯,靠进卡座里,像是躲着他,“不用了,没钱付账。”
“阮哥你喝啊,没事,记我哥账上。”汤帅挤挤眼睛,“看不出来啊阮哥,你居然是常客。”
阮岘心情复杂地抿着唇,孟林同样不肯离开。
他们不动声色地打量相交十多年的朋友,却又像第一次见面一样陌生。
躁动的音乐鼓舞了阮岘的斗志,他扯了扯嘴角,总算端起酒杯。
“只请得起一杯吗?”微微擡起下巴,将酒一饮而尽,阮岘朝孟林亮了亮杯底,“满意了吗?”
孟林深深看他,“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阮岘像是自嘲,又像是同情,“你对不起我的太多了。”
孟林不安地拧起眉头,“可以出去聊聊吗?”
阮岘无心让汤帅听自己的隐私,撑着座椅站起来,身子有些摇晃。
孟林想扶一把,又缩回手,只是跟上去。
熟悉的酒吧後门,垃圾臭味熏天,繁华背後的脏污总是无人知晓,阮岘立在夜色里,想他和孟林之间所谓的友情,大抵和这堆垃圾一样上不得台面。
那杯绿葡萄的确与很久以前喝过的那杯一样甘甜,阮岘却喉咙苦涩,仿佛喝了一杯苦水。他过去为这些不值得的人和事浪费太多情感,如今拨开云翳,自然就没了与之纠缠丶计较的心力。
孟林立到他跟前,黑夜掩盖了他的神色,阮岘也没有想要看清他的心思,他出来,为的只是了结。
“说吧。”阮岘态度轻慢,是孟林从未见过的模样。
对着这样的阮岘,孟林感觉自己的龌龊被他看透。
忍着心虚,孟林说:“最近好吗,没有替你作证,是我不对。”
“现在说这些毫无意义。”阮岘一笑,“你要一直和我道歉吗?”
孟林深吸一口气,“好,那就说霍诤行。”他顿了顿,“你和他在一起了是吗?”
阮岘不答。
“我多管闲事。”孟林自嘲一笑,“阮岘,我对你并不是虚情假意,这麽多年,我也只有你一个朋友,去年秋天我去阮家老宅找过你,可惜没找到,还遇见了霍诤行。”
阮岘点头,“所以你和他说了什麽?”
阮岘不用过多思考就听出他话里的隐情,孟林惊讶得一时没了声音。他如愿等到了阮岘身心痊愈,却失去了唯一的朋友。阮岘果然很聪明,和他的哥哥阮宇一样,不是他这种人能够靠近的。
“抱歉。”孟林认清了自己的处境,态度平和下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当时找不到你,又从霍诤行口中听到你的消息,我没控制住,暗示他,我和你之间是那种关系。”
空气静了一瞬。
下一秒,他被一股决绝的力量,推进了垃圾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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