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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沈羽桑（第1页）

第11章沈羽桑

不出所料，孔君久的检查报告显示一切正常。

哪怕他五脏六腑痛到吐血，仍旧一丝一毫的异状都无法找寻。

所以，他口中的系统并不能以常规手段检测出来。

盼如玉仰视镶嵌深蓝画布中的那只瞳孔般的月，微微眯了眯眼。

***

深秋的朝晨薄薄地凝结一片霜露，呼吸之间全是磅礴的冷气，从鼻腔钻入粘连着冰到喉咙，像堵了一堆冻成冰渣的烂叶。

沈羽桑朝空中哈出一口气，隐约可见一缕缥缈的烟散到四处，像初升日头微弱的光芒。

她将被风碰掉的碎发绾回耳後，发丝刮过手指上的细细伤缝，瘙痒之馀就是麻木的疼痛。

其实仔细去看就可以发现她的手指格外粗糙。指腹生了一个又一个茧子，素白的手背皮肤划了大大小小的疤痕。

这都是从小干过多重活的迹象。

而新的伤口来自昨晚，她的父亲又因酗酒烂醉，东倒西歪地跌脚到家，烂泥一团地瘫倒在破旧的沙发上，趾高气扬且理所应当般地朝她的母亲要钱。

得到否决答案的下一刻揣着啤酒肚站起身，骂着爹娘抡圆拳头，唾沫像他的脑浆喷在白炽灯惨白的灯光下，又像一把把小刀挥向面色蜡黄的母亲。

在他那熊般的威压逐渐施向她的那刻，沈羽桑闪在两人之间，瘦弱的身躯几乎是下一秒便被男人的拳头砸到地上。

父亲厚厚的嘴唇开开合合，脑浆从声带中挤出来，骂她不识好歹多管闲事，随即再次将怒火撒向他的妻子。

可沈羽桑仅是撑着纤细的手臂站起来，苍白的脸颊印了一个大大的红痕，总显得弱小的身子一瞬之间似乎变得格外庞大，她赤着双目，如以前的每一次一样歇斯底里地怒斥回去，用她过于细瘦的手指一次次掀起一个巴掌或者握成一个拳头，哪怕结果总是一成不变的她和母亲都会遭受一顿毒打。

沈羽桑抚了抚尚且留有几丝红意的脸颊。她曾经有好几次都冒出过极端的想法，她想杀了沈向国，想冲进厨房拿出一把菜刀指向他的咽喉，可每当那个时候她就仿佛失了忆，只会傻傻地用自己薄弱的身躯去当沙包。

她低头，跺了跺洗得起边线的黑色帆布鞋，迈入学校的大门。

可在沈羽桑就要走过长廊拐进楼道时，转角处忽而冒出三个女生，为首的那位女生化了精致的淡妆，缀了几只蝴蝶发夹的侧辫很安静地垂在胸前，换从前她会驻足，花上一两秒的时间去欣赏美人。

可现在她只想逃离，因为她看见跟在女生旁边的那两位跟班，总萦绕她噩梦的两张面孔。

沈羽桑几乎是在看见她们的那刻便转身想跑开，可她束得高高的长发在奔跑的下一秒就捉上一只手，那只手极其用力地扯着，好似要撕烂她的头皮，疼得她痛呼一声。

“别跑啊，”她听见一个甜美的嗓音如此响在身後，“咱们来玩玩怎麽样？”

沈羽桑被推搡着跌进卫生间，深棕色的门在她瞳孔中合上。

侧辫女生捏起她的下巴，红唇微微勾出一抹柔软的笑，“你叫沈羽桑？”

沈羽桑扭过头，以沉默应答。

附在下巴的手指忽而使力，长长的指甲近乎要扎进肉里，“我在问你话。”女生说。

她有些吃痛，口张了张吐出几个沙哑的字眼：“是，我是沈羽桑。”

女生又笑起来，撇开自己的手，往後捞了张手帕，仔细擦拭自己的手指後又随意丢回跟班身上。

沈羽桑摸了摸被掐出印迹的下巴，垂着眸淡声问：“请问我哪里惹到您了麽？”

她自认为自己这段时间并没有做出什麽会让眼前这位一看就是大小姐的人误会。但是对方也许单纯看自己不爽也说不定…

女生环手道：“喜欢盼如玉是麽？”

沈羽桑错愕地看了她一眼，但又很快地敛下视线，没有回话，脸色控制不住地升出两抹红晕。

可也就是这红，狠辣的巴掌顷刻间扇偏了她的脑袋，与此同时她被一脚踹到了地上，鞋跟的落处和沈向国踢来的脚印冥冥之中重合在腰迹，未完全消掉的痛楚此刻又如白蚁啃食密密麻麻裂到全身的神经。

女生弯下腰，用力揪着她的头发，迫使她仰起脸来。

“长得可真丑，”她听见对方像毒苹果般的声音一字一字地念道，“一股穷酸味还想攀上枝头当凤凰，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你这样的站街上免费都不一定会有人要。如玉不过善心大发，你还真以为他对你另眼相看啊？”

沈羽桑看着女生的眼睛，神色倔强，“那又怎样？感情从来不会被金钱衡量，我相信他总有一天会喜欢我的。”

话落，本就疼痛无比的脸又挨上了好几个巴掌，“贱人，你还肖想他会喜欢你！？”

似乎觉得单是打巴掌并不能消解自己的怒气，女生冲干站着的跟班挥挥手，示意她们上来帮忙。

沈羽桑觉得自己好像一块被鬣狗撕咬的肉，钻心的疼从身体的各处传来，她被死死地压着殴打，头发硬生生被扯下几绺。

她好像又看到了四处喷洒的脑浆，恶心地如同蛛丝包裹她全身。

她想反抗，想使出和父亲对打的力气反抗，可她的力量却被什麽东西封住，叫她只能成为无用的棉花娃娃任人欺辱。

沈羽桑觉得奇怪，就像力气莫名其妙使用不上的一样奇怪，明明她并不想说出那句什麽感情不能被金钱衡量的话，可她的嘴巴控制不住地吐出这句话。

她完全接纳着她们的恶意。

校服被故意扒开，手机的摄像头稳准地对上她。

她们说：“把她衣服脱下来，拍照发网上……”

沈羽桑偏过头，一滴冷冻的泪水藏入发缝。

可就在她完全绝望之际，厕所门被敲了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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