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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过往（第1页）

第69章过往

吃完饭，孔君久从装得鼓鼓囊囊的背包里抽出好几沓试卷和三四本书，他拣了一份递给拿把椅子坐在床头柜前的盼如玉，无意感叹了一句：“看来无论在哪里，作业还是不可避免的多。”

盼如玉打开笔帽的手一顿，擡眼睨他，问：“你之前待的世界也这样？”

孔君久将试卷摊开，用左手写上班别姓名，“差不多吧，比你这边的还要惨一点。”

顿了顿，他接着说：“你上学简直不要太舒服。想我高中的时候，每天六点起床，六点四十到教室开始早自习，中午十二点放学，午休一点五十分结束。下午五点四十才上完一天的课程。当然，这还不算完，我们是有晚自习的，从六点四十分开始一直上到十点四十分，最後十一点熄灯休息。”

“一节课四十分钟，下课时长不规律，有的时候十分钟，有的时候五分钟。作业多到得用晚自习的时间来写，但也不一定写得完。”

他云淡风轻地将自己三年牛马都不如的生活摊在盼如玉面前，“老师会提前上课也会拖堂，极大的概率两节课无缝衔接。校规多到能写成一本书，不能带任何电子産品进学校，强制住宿，强制补课，没有周末只有月假。”

听得盼如玉叹为观止，杏眼里流露浓浓的怜悯和心疼，“你能长这麽大真不容易。”

孔君久哼笑一声，在答题卡上潦草地勾出A，对盼如玉的评价不置可否。

他其实没说全，学校的作息时间对他而言伤害力并不大，那时他最紧要的问题是缺钱。

孤儿的身份可以让他每个月从国家那里领到一千多块，还可以让他每学期都拿到学校的补助，或许这些钱听起来对他而言足够了，但恰恰相反。

每年的书本费丶资料费丶住宿费丶饭钱和生活及其学习用品支出都足以榨干他的馀额。

高中三年他为了省钱，到食堂都是只吃学校免费给贫困生的粥，实在饿得不行才会去吃最便宜的饭菜。身上的衣服一年四季都是学校强制买的那两套校服，长高了不合身又再换，冬季才能穿唯一的一件自己挑着买的羽绒服。

社会竞争大，为了考上好的学校他还得从外边买习题做，半夜打着手电筒在被窝里刷题。他总是侥幸自己这麽造没把眼睛看坏，但久而久之侥幸也变成不幸，他近视了，又得拨一笔钱去配眼镜。

孔君久的一生好像都踩在钢丝线上，稍有不慎就会跌下万米高空。

有人说他太自恋，但这样的生活仅剩天生带的那点自恋在支撑他，如果没有最後的一些正面情绪存在身体里面，那麽他可能连骨头都会被自卑啃噬掉。

盼如玉不知道孔君久又在想些什麽，从外表看上去对方好像和平时别无二样，填答案的左手动作很快，不过一两分钟这人就把第一面的选择题做完了。

但他就是能感觉孔君久的心情不太美妙，或许是因为刚刚他们的那番对话。

他演算题目的笔停下来，片刻掀起整张试卷，把它推到孔君久面前，後者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

盼如玉平静道：“不会做，你教我。”

孔君久点点头，放眼去看题目，阅读完後觉得古怪，这道题虽然有点拐弯的地方，可以盼如玉的水平应该算两笔就能推出答案，不需要来问他。

他又去看对方认真的表情，渐渐明白过来是怎麽回事。

心下一软，不由得顺着盼如玉的意思讲题，待把字母填到括号里，旁边人说了句：“明白了。”就把试卷扯回去。

孔君久看着他安静认真的侧脸，心内忽而萌生强烈的倾述欲望，想将自己这些年的苦楚全都说出来，像泄洪一样吐露。

他把笔搁下，伸出手像从前很多次那样轻轻捏着盼如玉的下巴把对方的脸掰正，在眼前人疑惑的眼神中，带点不清不楚的笑意说：“想不想听故事？”

盼如玉将他的手捉下来，明白他的意思，“真想说？”

孔君久去勾他的手指，“嗯，想不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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