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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当初去自首了,如今还会是这样吗?陛下是否因我主动交代,又因朝中局势危机,而从轻处置,叫我戴罪立功呢?”
苏恒忽然喃喃这么一句,因声音微小,袁钊并未听得真切,遂试探问道:“大统领要去陛下面前认罪?”
苏恒晃过神儿来,苦笑道:“莫要认真,我不过是想起了林仲检在诏狱时的话,随口胡诌罢了。”
“林仲检劝您自首?”袁钊冷哼一声,“分明是他逼您成了共犯,竟还能说出这番悖论之言。”
苏恒不想再继续回忆此人,便道:“将死之人胡言乱语,确不该在意。”
袁钊点点头,回归正题道:“大统领,属下以为,此刻林氏无倚靠,是除掉的好时机,若等北疆叛军打来,那林知瑾得了梁颂年的庇护,又不想退出朝堂了,恐怕咱们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苏恒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亦在考量林知瑾所言,只是他手中握着证据,言语间又十分自信,若贸然威胁其性命,不知会不会……”
袁钊忽然抱拳道:“若大统领信任,属下愿潜入城门,趁其不备杀之。”
苏恒明白他的意思,思及最坏结果,不过是玉石俱焚,可若是此刻畏缩,那把柄便一直捏在别人手里,日后必定提心吊胆,永无宁日。
苏恒眸中寒芒一闪,似是将优柔寡断之念尽数碾碎,决然道:“既如此,你且去吧。”
自这日后,苏恒便再也没有见过袁钊。
起初袁钊以回老家奔丧为由,请了长假出城,然而日子一天一天消磨,他竟再无消息。
苏恒不怕袁钊刺杀失败,更不怕传来林知瑾死讯,偏就是这种被迷雾笼罩的情况,让他日夜难安,一颗心始终悬着。
一晃秋风起,枝叶变色。
因袁钊出了意外,苏恒只得更换心腹去盯紧皇后母子,幸而前两日,太子误食用琼州进贡来的杧果,身上起了红肿皮疹,这些天都在东宫休养,由皇后亲自照料,监视起来倒方便不少。
朝会之上日日跟进汇报,至此时,京都周边城防布控严谨,西方勤王之师马不停蹄。
诸位大臣见局势渐稳,才准备缓口气,便见一宫侍连滚带爬地冲进来,‘扑通’一声扑倒在殿上。
刹那间,众人皆屏息凝视,空气仿若凝固。
奉元帝瞧见宫侍这般狼狈模样,眉头皱起,其身旁的曹征反应迅速,当即呵斥:“大胆奴才!何事让你如此慌张,竟敢在圣上面前失了仪态!”
那宫侍跑得急,此时已没了多余力气,咬着牙勉强跪好姿势,叩首大喊:“陛下!北疆叛军打过来了!”
此语一出,满殿哗然。
苏恒那连日紧绷的神经,此刻更是到了极致。
曹征立刻高呼肃静,然后出言怒斥那宫侍道:“休要胡言乱语!前方军报从未间断,昨日那北疆叛军刚过虎头沟,今日便长了翅膀不成?!”
宫侍喘息了两下,恢复了些许体力,声音愈发高亢:“刚刚急报!京都百里外的岗哨遭突袭!敌方高举北疆旗帜,此刻正朝着京都城门而来!”
奉元帝听闻这般,再也坐不住了,“那叛军不是畅通无阻!真要从北疆一路杀来,除非遇城则降,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快?这才几个月?!”
宫侍叩首回道:“陛下!来者确是北疆旗帜,其指挥首领身着金鳞铠甲,另有玄铁护面,定是齐明玄无疑!”
奉元帝又问:“他们有多少人马?!”
宫侍道:“回陛下,具体数目不详,但观前锋军至少两万!”
仅是前锋便有如此规模,后面兵力可想而知,在场众臣无不心惊胆战,汗流浃背。
奉元帝眉头皱成一团,似是头疼难忍,曹征见状,忙向宫侍摆手道:“快去!再探再报!”
话还未落,又一宫侍匆匆忙忙扑到殿前,手脚慌乱地就要下跪,奉元帝不耐烦道:“直接说!情况怎样了!”
宫侍忙道:“陛下,叛军已临城下,林中丞正于城门前交涉!”
见并未打起来,众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奉元帝追问:“可看清为首之人了?”
宫侍如实道:“叛军为首两人,金鳞玄面齐明玄并未靠近,前来交谈之人已经摘下面具,在场见证确是梁颂年无疑。”
这话一出,众人纵是不信也只能相信了,虽不知北疆叛军如何能日行千里,但事实已然摆在眼前。
奉元帝定了定神,沉声道:“叛军可有所求?”
宫侍犹豫一瞬,高声答道:“他们要在一个时辰之内,见到齐宗柏和林仲检二人。”
奉元帝听言,脸色瞬间变了。
片刻的寂静过后,仍未听到奉元帝的回应,便有耿直御史站出来道:“陛下,叛军现在只求一见,并非要将人带走,未尝不可。”
这人言罢,立刻有人出列附和。
奉元帝极力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勉强吐出一言道:“既为谈判,绝不可任之差遣,先派人去往齐府,带齐宗柏去城门,探探叛军反应,再做定夺。”
见此冒险之举,大臣们面面相觑,满脸皆是不解之色,因而劝道:“陛下,叛军只想见人,如此处理恐有不妥!”
那林仲检毒死狱中,此刻恐怕早被仍在宫外乱葬岗,成了一具腐烂的尸体,上哪去寻来给叛军。
诚然事实如此,可殿上诸位臣子并不知晓。
唯有苏恒,始终留意着奉元帝神色变化,深知其内心焦灼难抑。
“难不成叛军要什么就给什么?尔等怎么晓得叛军会不会设计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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