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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藤,别说了……”
透过窗她们看到谢照虞突然撩袍跪下,青石板上的那羸弱的身体强撑着直起,
“父亲,是我倾心叶姑娘……”未说完便咳出了血丝,
谢大奶奶连忙按下伯爷的手臂,哭道,"老爷非要逼死虞儿才甘心吗!"
“逆子……当日她跟着齐淮,如今又赖在你这,怕不是知道了礼王大败、王妃和离,齐淮那子如今也如丧家之犬一般,看王府没有指望,转而投奔我们来了……”
齐淮伤重?!别的或许都没听清,便只听闻了这一句便让叶忆葡登时站立不稳,阿藤慌忙扶住她,叶忆葡死死抓住阿藤的手,推开门便快步走到了小院门前,
“齐淮,齐淮他怎么了?”叶忆葡焦急的询问着在场的人,全然不顾谢伯爷手中提着剑,
"他能有什么好?老天开眼,不等别人动手,他自己就摔断了肋骨不中用了,"谢伯爷盯着叶忆葡失色的面容,冷笑道,"你此刻倒装起情深义重了?"
"父亲!"一路膝行至伯爷身下的谢照虞突然剧烈咳嗽,在谢夫人好一番阻止后,收件入鞘跟着谢夫人离去。
暮色浸透谢府飞檐,谢伯爷甩袖离去的脚步声渐远,她顾不得许多,踉跄着抓住谢照虞的衣袖,"齐淮当真断了三根肋骨?"
谢照虞广袖下的手腕细得惊人,腕骨硌得她掌心发疼,可她却没察觉他的人还跪在地上,
谢照虞掩唇咳嗽的间隙,侍女匆忙拾起委地的银狐裘披风,搀扶他缓缓起身,他看着叶忆葡,看见叶忆葡的面上是与她之前望向自己的不同的心焦,默默在心底比较后,不由得承认,她到底是在乎他更多些。
“齐淮的人送给你那药丸的时候没有和你说吗?他进山采药,受了重伤。”
谢照虞是想瞒着叶忆葡的,如果可以,他想瞒着她一辈子也好……
“重伤倒是能养好的,只是他家中的变故恐怕常人难以承受。”
"礼王在北地咳吃了败仗,陛下大怒,王妃自愿入宫内的玉清观修行抵罪"
叶忆葡盯着他的眼睛,让他无所逃离,问,“听谢伯爷的口气,这里头,是不是有你们谢家的手笔?”
“叶姑娘,你想听故事吗?”
◎只愿……◎
晨光刺破云层时,叶忆葡单手勒缰跃过三丈宽的断崖。矫健的骏马鬃毛间夹着的沙粒扑簌簌掉落,这是服下离天恨草后第四日,曾经连马鞍都跨不上去的柔弱身躯,如今已能骑行昼夜亦英姿勃勃。
"再有一天半就能,见到他了,"她抹去额间汗珠,指腹渐渐粗长的茧子是她日夜习武的证明,娇美的面容褪去了往日的柔弱,反让她透出三分英气。
官道旁的胡杨树飞快后退,她恍惚想起谢照虞最后的模样,还有他说的故事。
瘦弱的公子就立在沐坊石栏上,
“还有机会和姑娘学凫水吗?”他到底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可叶忆葡忙着跨坐马上,不在意的回头问,
“什么?”
果然,与他想的一样,她不过是随口一说的,恐怕早已经忘记了,
“我问,叶姑娘还会回来吗……”他说了一半便被晚风呛住,单薄的肩胛在锦袍下起伏,侍女要替他系上银狐裘,却被他推开,散落的额发被泪水黏在眼角,却始终未抬手擦拭,他扯下那块铜符塞进叶忆葡手里,
“就当留个念想……”
有关于那个故事的念想。
礼王与姜榕晏大婚那日,皇帝下旨为新房添上盏鎏金宫灯,灯罩上描的并蒂莲瓣瓣带刺。礼王咬着后槽牙,“皇兄这贺礼,臣弟定当夜夜高悬寝殿。”可谁人不知,那宫灯是帝后大婚才能用的式样。
长公主每月雷打不动来探王妃,探的是现生安好,还是故人心意?直到那年冬狩,他在围场瞥见谢家女儿婉宁策马的侧影,眼尾朱砂痣随雪光轻颤,活脱脱是姜榕晏少女时的模样。当夜便求到长公主府,皇兄既爱影子,臣弟便赠他个活的。
永昌三年春夜,皇帝在长公主府的梨园初见谢婉宁,月光浸着满树琼花,她提着素纱宫灯自回廊转来,鬓角一朵山茶随步摇晃,和当年东宫初见姜榕晏时的一模一样。
而谢婉宁攥着伪造的"陛下"诗笺,指尖抚过"愿作深山木"的句子,十六岁的少女不曾知晓,她为之动心的良人,是礼王的有心伪造,并非眼前的真龙天子。
谢婉宁一经入宫便独得圣宠,旁人都羡慕谢家有福气,只有礼王心知肚明,皇兄要的哪是活人?分明是十六岁提着宫灯迷路的影子。
七年盛宠,一朝看清,原来谢婉宁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像姜榕晏,她恨到彻骨,只怪自己皇帝薄情,只怪自己多年神情错付,直到入了冷宫后才拼凑出真相,当年诱她动了心的不过是礼王伪造的幌子。
七年的情爱与时光,原来是双向的谬误,他把她当替身,她最初爱上的也并非是他。
怎能不恨呢,于是,谢婉宁复宠后第一件事,便是要礼王偿债。
礼王府的马车碾过官道坑洼,齐淮胸上夹板又渗出血迹,马车厢里弥漫着药膏的酸气,齐淮试图调整夹板位置,却只换来更剧烈的疼痛,他盯着手上母亲的和离书,火漆印已被摩挲得模糊不清,
因为他执意采药受了重伤,才让朝云城大营的内奸有了可乘之机,礼王得救援不及时而兵败,皇帝却更是一反常态震怒要处死礼王,直到,母亲的和离书寄来,礼王才免去了死罪,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齐淮只能带伤赶回京中求见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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